沐曦抿了抿唇，没立刻应答，而是暗暗扫了眼身旁路景扬的反应。
不看不要紧，随便一扫，竟和路景扬的视线对上了！
对方巴巴看着她，虽没说话，但那双眼睛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快答想吃什么，我好去准备！
见状，沐曦几乎确定，路景扬是真的听不出乔雨之话里的意思。
她暗暗叹口气，换上一副遗憾模样，笑着婉拒道：“算了吧，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呢。姑奶奶的病也不重，等我下次有时间了再来，兴许那时候她已经痊愈了呢。”
单独和乔雨之和路景扬吃饭倒没什么，主要是客厅的那位，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跟那种人一起吃饭，必定累得很。
沐曦忙了一天的工作，实在懒得应对。
因此，说完之后，她便朝路景扬礼貌一笑，转身往外走。
“小曦！”路景扬忍不住叫她，“只是一起吃个饭——”
“我来这里是为了看望姑奶奶，不是为了做别的。我先走了，不用送。”沐曦头也没回，态度坚定。
路景扬只好道：“我送你出去。”
小曦打定主意不会轻易改变，要是死皮赖脸地劝，反而会让她生气。
眼看着路景扬追着沐曦出去了，原地的乔雨之轻轻皱了皱眉，旋即垂眸，抿着唇拢了拢身上的围巾，快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乔雨之回到客厅时，路母正在跟乔妈吐槽。
“虽然我家后来也没落了，但从小爸妈对我们看管的严格无比，哪儿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别说跟长辈顶嘴了，就连一时走神没听长辈的教训，也是要被训斥的！”
“咱们这样的人家呀，还是得挑着门当户对的找，否则遇见个这样的，祖宗都要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这不是败坏门风么？这样的人，还能教导好孩子？嘁！”
“还是你好，你温柔，教出来的孩子也温柔。”
直至路母脸色好转了些，乔雨之才佯装刚刚赶到，笑盈盈地走出来，“阿姨。”
“哟，雨之回来了？快坐！”路母热情地招呼人坐下，将装满水果、糕点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不住地上下打量她，边打量边笑道：“真是辛苦你了。姑姑她脾气不太好，没为难你吧？”
乔雨之笑容浅浅，声调柔柔的，“姑奶奶对我很好，服侍长辈是我们小辈该做的，一点都不辛苦。”
路母听后笑得眼角皱纹堆积，忍不住上前拉住乔雨之的手，细细摩挲，对着乔妈赞道：“哎哟，你女儿也太会说话了，真懂事，我要是有这么懂事听话又漂亮的女儿就好了。”
“她其实也调皮，只是你没看到而已。”乔妈笑盈盈的，自谦道。
“正年轻的女孩子，有活力有朝气，那都是正常的。”路母不住地夸赞，一边夸，一边摩挲乔雨之的手，亲昵地紧挨着她打量，眼神中是装不下的喜爱。
一旁乔妈看了暗暗得意，翘起来的唇角就没放下来过。
乔雨之非常配合地微笑着，直至路母的赞美之词逐渐枯竭，她才翘着唇角开口：“我这算什么，刚刚去看望姑奶奶的那位沐曦小姐才叫漂亮呢，人和气又稳重，我只怕要学习很长时间才能像她一样呢。”
一提起沐曦，路母的神色立刻暗了下来。
乔妈发现不对劲，暗暗地给乔雨之使了个眼色。
但乔雨之只当没看到，接着说道：“听说她是被姑奶奶邀请来的，姑奶奶眼光一向很高，连她都喜欢的人，想必一定——”
“她就是有点小聪明，有副好皮囊罢了。”路母嘴角下垂，摩挲着乔雨之手腕的动作也停下了，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姑姑喜欢她，纯粹是因为沐曦巧言善变，而且和姑姑一样，都不喜欢在家里安生待着而已，没别的优点。”
“那也很——”
乔雨之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一次，她刚开口就被乔妈截断了。
乔妈生生扭转了话题，道：“景扬呢？我记得他和沐小姐一起进去的，怎么不见他过来？”
“姑奶奶吃了药还没醒，沐曦小姐就先回去了，景扬去送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乔雨之解释道。
闻言，路母脸色更差了，“景扬居然去送那个女人了？真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单看路母的脸色，也知道她对路景扬此举颇有意见。
乔妈非常识趣的又换了个话题，加上乔雨之在一旁配合，路母的脸色总算好转。
没一会儿，路景扬回来了。
刚被压下怒火的路母一见到他，尤其触及路景扬略显落寞的神情时，怒意被瞬间勾起，她松开乔雨之的手，起身对上路景扬的视线，毫不客气地讽刺道：“她是不认识路还是智商有问题，这路没走过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吧？至于要专门去送她？”
“依你的意思，我不该去送？”路景扬冷声反问。
路母道：“对！就不该去送！她就算忘了怎么走，就算天黑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也是她活该！不关你的事！”
男人神色本就不好，再听到路母这番话，怒从心起，眼神顿时凌厉起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之前居然还振振有词的说别人没教养，我看你才是这里最没教养的那个！一点规矩和脸面都不要！”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路母又气又急，跺脚大吼：“你又要去哪儿！家里还有客人！”
但路景扬应都不应一声，脚下步子又快又急，转瞬就离开了路母等人的视线。
当着乔家母女俩的面，路母又是羞臊又是生气，满面通红，下意识拿起桌上的茶具就要往外扔，但视线一晃扫到乔妈诧异又尴尬的神色，手又生生僵在原地。
乔家人还在，要是自己真的闹起来，就算她们不往外传，但对自己和路家的印象肯定也要大打折扣。
故而，路母生生忍下躁动，转身伏到沙发上，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乔妈和乔雨之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对了个神色，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淡淡嫌弃——路母实在太上不了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