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沐曦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惊奇地瞪大眼睛，“阿姨，我从进门到现在，你看都没看我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有，你居然还敢说我没规矩？您的规矩未免太双标哦。”
给她面子，她不接着，这面子便没必要再给对方了。
路景扬也道：“是姑奶奶邀请小曦来家里的，她是姑奶奶的客人。妈，您招待好你请来的客人就够了，没必要对姑奶奶的客人指手画脚。”
路母登时气歪了鼻子！
短短一句话，险些把不尊长辈的锅扣到她头上！
她忍无可忍，也顾不上旁边还有外人，当即指着沐曦的鼻子，骂道：“别以为你是姑奶奶邀请来的客人，就能在我们路家无法无天！你没规矩，我照样教训——”
“姑奶奶还住在原来的房间吧？”沐曦理都不理对方，直接看向路景扬，问道。
路景扬点头，“我这就带你过去。”
二人都自动忽略了在一旁尖声骂骂咧咧的路母。
眼看二人就要离开，路母气急：“沐曦！你给我站住！”
“客人还在，”沐曦头也不回，语带讽刺：“阿姨您还是注意点形象得好，省得被人传出去，影响路家的声誉。”
这原本是三年前，路母经常训斥她的话，现下被沐曦一字不差地还给了她。
路母眼睛都红了，跺脚大骂：“沐曦！你个没家教的丑女！暴发户，土大款！没教养的村姑！”
随着沐曦出了客厅，路母的骂声越来越弱，快要到姑奶奶卧房时，那骂声总算彻底听不到了。
“对不起。”路景扬懊悔道：“早知道，我该直接带你来看姑奶奶的。”
姑奶奶所在的房间有单独的门廊可以出入，有一个小门直通着小花园角落的后门。当初如果他直接带着沐曦从后门进来的话，也许就不会遇到路母，不会发生争吵。
相较于路景扬的懊悔和内疚，沐曦则显得格外风轻云淡。
她道：“我是来探望病人的，又不是来做贼的，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算怎么回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训，我都习惯了。更何况……”
沐曦忍不住侧身，对着男人笑了下，“现在比从前好多了。以前我连解释都不敢，现在，我至少可以挺起胸膛骂回去，还不用怕她以后给我穿小鞋。你说，这算不算进步？”
她明明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语气也真挚，完全不似作假，但这笑容落在路景扬眼中，却蓦地叫他心中一窒。
从前的小曦，在这个家里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她受的苦，遭的罪，绝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还要痛。
可是她都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甚至当成了笑话谈资，在很多年之后才讲给自己听。
路景扬暗暗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沉。
沐曦说完那番话便转身回去专心走路，倒是没看到路景扬微弱的神色变化。
很快，在穿过一条星沙玫瑰盘绕而成的长达三米的拱桥之后，姑奶奶的房间到了。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可以住人的花房。
花园和卧房中间有一个比卧房大两倍的玻璃房子，房子内放着各式各样的花草。虽是冬天，但因住在玻璃房子内，这里的花草依旧茂盛，花儿娇艳粉嫩，花叶和草丛青翠欲滴。
长着长长叶子的植物被摆在上方，长而柔软的纸条垂下来，形成一道绿叶门帘。
撩开门帘往里上一截，在玄关处换了鞋，便进入了姑奶奶的房间。
二人刚一进门，就遇上了一个人。
她穿着和所谓秋姨一模一样的珍珠白旗袍，身材虽有些纤细，但身穿旗袍，反倒显得格外淡雅。加上她肩上那条玫瑰色的宽大围巾，随意搭着，和她蓬松的黑色卷发缠绕在一起，显得整个人的脸愈发白嫩。
对方也看到了他俩，皮肤白皙五官小巧精致的女人一扬眉，略显细长的眼睛溢出几丝惊喜：“景扬？”
虽然对方还没自我介绍，但只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沐曦便想到了“乔雨之”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
“乔雨之？”路景扬皱眉应了一声，虽说语气更像是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乔雨之翘起唇角，盈盈一笑，边拢身上的围巾边道：“姑奶奶嫌药苦不肯吃，我来劝了两句，这会儿她刚吃了药睡下。”
“辛苦了。”路景扬微微颔首，客气道。
“我们两家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尤其是姑奶奶，可以说我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也算我的长辈。我一个小辈陪她说说话，解解闷，是本分，算不上辛苦。”许是怕吵醒姑奶奶，乔雨之刻意压低了声音。
路景扬少不得又客气了两句。
二人打过一轮太极，乔雨之才注意到沐曦的存在，眉眼上扬，好奇道：“欸，这位是？”
“我叫沐曦。”不等路景扬介绍，沐曦便主动道：“听说姑奶奶想见我，我才来的，没想到今天不巧。”
说着，她看向路景扬，扬起个淡淡的笑，礼貌道：“姑奶奶吃了药才睡着，只怕短时间内醒不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等哪天姑奶奶精神好，我再来。”
“你这就要走吗？”乔雨之忙道：“天黑了，要不然，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说不准，吃完晚饭姑奶奶就醒了呢。你特地跑这一遭，却没见到姑奶奶的面，未免太可惜了。”
闻言，沐曦抽了抽嘴角。
说起来，乔雨之也是客人，但她挽留自己这话，处处以主人姿态自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路家的官方发言人呢。
偏路景扬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反而附和着对方，劝道：“雨之说得对，时间不早了，你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吧。万一饭后姑奶奶醒了呢？也省得你再跑一遭了。”
若说乔雨之开口后沐曦还只有三分想翻白眼的冲动，现下路景扬附和后，她便有三万分想翻白眼的冲动。
他是真听不出来还是装傻啊？！
“沐曦，你喜欢吃什么？我这就让她们准备去。”乔雨之柔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