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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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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

    我眼噙热泪,手抚上他脸颊,微笑着对他。

    “知道吗?”

    我本来想说那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但更为巨大的哽咽声毫不留情的淹没了它们,它们并无机会被我亲自宣之于口。我甚至不敢抬眼望他,但也唯其如此,那个要求变得更为不可拒绝。

    当晚,我们准时出现在张家家宴,老太精神不错,张福生还是老样子。酒菜丰盛,老太在这样的场合下有些拘谨,她似乎许多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佣人随侍旁边,一家多出这么多人,她有时看张福生,紧皱自己眉头,有一次甚至拉着张若雷的手,问,说福生,这老头儿是谁?

    如果别人见到这样的情景也许会笑,唯张若雷不会。一家团圆,都健康,至少都是清醒着的,也许是他一直以来的,却永远没有办法被实现的愿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有人为具体的钱权或者得不到的人、或一份情感所执,我小时候就喜欢巨大的玩偶,晚上睡觉时躺在它身边,仿佛它有真正的生命,后来嫁给淮海,刚结婚时,我喜欢抱着他睡,没有他我睡不着,那时有时他也会晚归,他不回来我就睡不着觉。

    再后来

    算了,再后来,一切都变了。

    “这个好吃。”

    我抬起头来,面前的骨碟多了样东西,类似鱿鱼圈,外面裹了层金黄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有桔红色的番茄酱。

    张若雷正瞅我笑,我回报以同样的微笑,夹起来咬了一口,才知道并不是鱿鱼,但味道真是不错,于是由衷的赞美。

    “真挺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

    张若雷的父亲微笑着看着我们两个让菜,我点头致谢,但仍旧感觉到略有拘谨。我在心里嘲笑自己,本以为这么熟了,又快嫁到这家里来,不至于再有慌疏、生份、紧张之感。

    一抬眼,果然,竟又见老太朝我投来一瞥怨毒的目光,我赶紧收回心神,直觉得老太的病情可能是更重了,当初她在那世外桃源,偶然也会认错人,但看我的眼神一直没这么复杂、奈人寻味。

    “婚礼筹备得怎样?”

    张福生问张若雷。

    “嗯还好。”

    张若雷喝一口酒,吃了一口菜,不忘赞美在旁边做菜的人。

    他生得一张巧嘴,我有时说他幸亏不是女人,如果是女人光是这张嘴就够颠倒多少男众生。

    张若雷当时很色的朝我凑过来,说嘴的功能可不仅止于说话哟,然后若有所思看我。我脸瞬间微红,他说爱我脸色在害羞的时候微红,像未经人事的少女。

    我便推他,说你有这个兴趣爱好吗?啊?原来你喜欢未经人事的少女。有些男人就是这样,

    喜欢处女。

    我捏紧他的下巴。

    “怎么样?你也喜欢处女?”

    他整个人朝我欺过来,他身上每一个细胞的味道我都再熟悉不过。

    “本来以为,直到遇见你。”

    瞧我,我是一个极易陷入某种隐秘情感的女人。

    那餐饭少有的安宁,一派和谐。老太没有病发,没莫名扇谁耳光,也没把整张桌子掀翻,相反,她吃相极为优雅,每一口食物都似极大的享受。只胃口没有办法伪装,她吃得并不太多。

    我是觉得她来这儿以后多少又有点儿清减了,我跟张若雷说,关注一下护士给她的药,那些药有时会影响胃口,张若雷感激朝我一笑。

    “还可以多煲点汤给她喝,养人。”

    “有女主人的架式了。”

    他笑我。我嗔怪瞪他一眼。

    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闲话,聊了一会儿我们就起身告辞。

    一次完美家宴。临别时张福生起身送我,我请他留步,但他执意朝前走了几步,告诉我,下一次要把我妈妈也带过来,一家人,尤其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定是聚一次少一次了。

    这话让他说得云淡风清,但我还是从中听出伤感,于是不免想多留一会儿,又想起我妈妈来,好像又有好一阵子没有过去看她,她一个人,应该比张这福生两夫妇还要孤单无聊。

    中国人最怕就是晚景凄凉,我们还停留在养儿防老的意识形态,但其实谁能真正陪谁走过孤单与无聊?

    出门口,张若雷挽起我手来,回身,正见高大建筑某个没有点灯的窗口,一个人影悄然伫立。

    不应该啊,我们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大厅。

    “张若雷,”

    我晃晃他手。

    “你看。”

    我回头一指,居然没人了,那窗口黑洞一般,只一楼大厅仍旧灯火辉煌。

    “看什么?”

    我后背一阵发冷。

    “也许我看错了。”

    那是个容易被人遗忘的插曲。

    不几日,飓风集团正式造访,双方签了备忘,市政府正式介入,作为民营企业典型被大肆报道,张氏在城中风头一时无两。

    我先前所有的担忧仿佛多此一举,反由于资金充裕,许多项目和计划得以更快被提上日程,我和张若雷更加忙了,有时忙到几天两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吃一顿正经饭。

    苏氏没有其他震荡,只苏母曾经来过一次,来时把自己和张若雷关进他办公室里,两人长久密谈,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但老太出门来时,双眼微红,显然是哭过。

    我想她无外乎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在这一点上,天下母亲同款,我能理解。我和张若雷大婚在即,我们之间关系实在是尴尬,好多话也就不便深说多问。

    我

    仍旧介怀萧晗的事儿,她仍旧在飓风。介怀的是她在那儿,张若雷执意要跟这家臭名昭著的公司合作,这两个人在商场上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背后一定有所图谋,但那图谋是什么,我却始终如局外人一般一无所知。

    这感觉让我不爽,却又无可奈何。我想人生本就许多无可奈何,再多一件也没太大的关系。可我生活之中却凭平多出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女人来,又实在足够让我忧心忡忡。

    说起来也奇怪,这城市不小,但也没多大,真心想碰见一个人,还真要看缘份。她在哪儿呢?若干年前她夺我丈夫,毁我家庭,若干年后,我不得不防。可防,怎么防?有些事,防不胜防。

    只一件事让我稍微放下心来,就是有张若雷和萧晗这两个人精里应外合,也许不至于让张氏陷入我曾经十分担忧的境地。

    也许真是我多虑了。张若雷再混蛋不至于置自己那么大的家业于不顾,更不会纨绔到真成个败家子,也不至于游戏人生到荒唐的地步。

    可人生就是这样,叫什么?驴事未了,马事又来。一桩事让我释怀,马上又有另外一桩事填补空缺,上了心头,让我寝食难安。

    有一阵,晚上我会频发恶梦,梦见自己一个人进小区,被一辆漂亮汽车的前车灯照着,远光灯下空气飞舞得美出天际,我的长发和腰身被灯光勾勒得纤毫毕现。我心情十分愉悦,拎着包,俏皮的进了小区,保安给我敬了礼,我回过头朝他们点头微笑。再然后我回到家,开了灯,在房间深处听到异响,浓重的喘息声,像幽灵一样游荡在房间四周,碰到冰冷的墙壁便被反弹回去,形成巨大的回声。

    那钢筋水泥围成的空间成了那声音的禁锢,它们跃跃欲试,想跑出去,在漫无天际里痛快的撒野。

    我开了壁灯,壁灯灯影被模模糊糊映在墙面上,我没有换鞋,那声音似有股魔力,它控制住了我的一举一动,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仿佛每一下都敲打在人们的心房。

    我一步一步朝真相接近,一步又一步,往前走,前面的路越来越黑,也越来越狭窄,我像进入某个城堡,有一扇木门,我推开

    正在这时,我忽的惊醒。

    直直从床上惊呼坐起来,浓重的喘着气。张若雷也被我惊醒,翻身对住我,点了床头灯。

    “怎么了?”

    我后背全是汗,冰冷的汗水在我皮肤上攀爬,像绿色藤蔓绕过山墙。

    “没事儿。”

    他递给我一杯水,我床头常年备一杯水,有时半夜醒,觉得嗓子干,喝一口,继续睡。

    我喝了一口水,失去温度的水沿喉咙下行。我抚住胸口。

    “怎么会做噩梦了呢?”

    “

    是呀,怎么做噩梦了呢?”

    张若雷重复。

    “是不这两天太累了?”

    他关切的望着我。

    我颓然靠坐在床头上。

    “也许是吧。”

    张若雷也靠在床头上,伸出一支胳膊来揽住我肩头。

    “睡前别想太多。”

    我捧着水杯又喝了一口。

    “没有,我什么也没想。”

    他并没有拆穿我的谎言。

    我画蛇添足的继续解释。

    “也许睡觉的时候手压住胸口了。”

    他没接话。

    我以为那个梦就那样过去了,不想几天以后,同样的梦境又出现在晚上,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完整得多,我推开了那扇木门,然后看见床上一对赤裸的男女,他们在床上缠绵,两具光洁的躯体在黑暗里萤萤发光,像两条交尾的蛇,紧紧缠绕在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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