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笑容那般短暂
瑶姬停下观察献的神色，献沉声问：“父神便是因此将我弃于昆仑山”
献早就想问清楚其中原因，可每每帝神见到她总是满眼的厌恶，她又从何问起
若当真如瑶姬所讲，她的降生着实可笑。
“难道你以为父神会毫无理由的讨厌你若是有转移的术法，只怕父神早就将你的神体转到了他的身上。”瑶姬冷笑道：“事到如今，你仍以为今日我只为私仇而来么”
她们的父神啊，何曾重视过妻子与孩儿自父神强迫她嫁给幽冥，瑶姬便灰了心，尊敬、服从仅为表面功夫。
可早就应该绝望了的献竟至今顾念着亲情，这个傻妹妹......
“你，”献喃喃道，“究竟为何而来”
瑶姬言语之间不离她的不死不伤之体，难道为此而来
“天命言众神即将陨落，你却不在其中，”瑶姬的目光透过献望向远方，语气颇为怜悯，“父神认为你的不死不伤之体可救众神，特命我与几位神君前来除去你的神身、取出你的神骨。”
此刻瑶姬的怜悯是真的，她曾因献独一无二的神体嫉妒不已，哪知到头来却是献的灾祸，虽然这灾祸是她一手造成。
献震惊之后不由苦笑，圆眼逐渐湿润：“你们以为我便想要不死不伤么不死，只会看着无数熟识的人在我眼前死去；不伤，只是伤口愈合得快些而已，较之常人疼痛更甚你们可曾体会过皮肉拉扯的滋味你们可曾听见过骨头接合的声音我力战蚩尤、遍体鳞伤，那一战于你们而言惊天动地，对我来说却是痛不欲生。如今，父神你们竟要取出我的神骨”
献仰天笑道：“好一个众神好一个三界”
父神明明知晓神不可以失去神骨，哪怕她不死不伤，也无法确保自己活得下来......
耳边响起几位神的叹息，瑶姬不由焦急。沐雪怎的还没有将人带回来神界之中支持她取出献神骨的仅有一半，若沐雪等不回来、身后的又摇摆不定，岂不是只剩下了她一个
当献再次直视瑶姬，眼眸已经血红。
女子的面容冷若冰霜，狂风卷起了她的长发。她将弓搭上弦对准神的方向，危险地眯眼：“想要取走我的神骨，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几位神不自觉脚下发软，涿鹿之战时，他们第一次眼见献强大的法力。那日满是血腥气的战场，献一次次倒下、一次次咬牙站起，最终满身鲜血将蚩尤打倒。那幅血雾为衬的画面，众神至今无法忘怀。
献虽为女子、贵为神女，却远战近战皆不惧，他们的法力早已流失大半，如何是献的对手
献勾唇一笑，箭即将射出，瑶姬瞪大眼，厉声道：“你可知冥王为何来此处”
沐雪没有回来，她必须拖延时间否则就算几位神与冥界长老一齐攻击，也不是献的对手。
献不语，一箭射中沐雪的肩头，淡淡看那处血花盛开。
侧方幽冥向前疾行几步，被身后的幽炽拽了回去。
“哥，别忘了瑶姬是怎样对你的”幽炽急急道。
幽冥想要摆脱幽炽的控制，余光发现众长老正注视着他。他想起被瑶姬骗婚的那一日，他发誓从今往后只做好冥王、再不对瑶姬动心。
眼下，他的臣下们看得到他的一举一动。幽冥明白，众长老是在以目光无声提醒他：冥界中人出现此处只为利益合作，不为保护瑶姬。
不再有所动作，幽冥低声道：“她会死的......”
幽炽垂下眼眸：“哥，众神都该死......”
瑶姬白玉似的手臂按住肩头、苍白着脸四望，却不见有神护她，就连幽冥也视若不见。
与此同时，献的第二支箭已经到了瑶姬眼前。瑶姬慌忙侧身，躲过了要害，眼睁睁看着冷箭穿过右肩。
趁献还未射出第三箭，瑶姬大声道：“人界这场干旱是你带来献，你不仅是罪神你还是旱神”
如瑶姬预想中一样，献顿住动作，眼中红色散了些，满是不可置信。
半晌，献强迫自己镇定。
她为人界驱风赶雨、造福四方，她是神神绝不可能带来灾祸。定是瑶姬的说辞，以此骗来了村民、骗来了幽冥
第三箭射出，瑶姬翻身而起，箭尾擦过了她娇嫩的脸颊，瑶姬抖着手摸了摸，一片湿腻。
献紧簇眉头，她射出的箭本不该被瑶姬躲过，到底还是因为瑶姬的胡言乱语晃了心神。
献正欲射出第四箭结果了瑶姬，却听得小狼与旭的声音，担忧之下凝目望去。
“神女”沐雪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带到”
瑶姬双眼放光，待沐雪与其余几位神降下云，瑶姬抡起胳膊狠狠一巴掌打向沐雪：“你还知道回来”
清脆的一声，沐雪的头歪向一侧，转回时脸上已带有红红的掌印。
念及与瑶姬之间的交易，沐雪柔声解释：“献设下了结界，我与几位神只得先合力破解结界，接着又遭到了小狼妖的反抗......”
瑶姬侧头望去，几位神君的身上都添了彩，有些伤口深可见骨，小狼妖被其中一位拎在手上，白毛上附着一层尘土，仍不安分地想要逃离。
而那人类看样子也是反抗过的，被绳子紧紧捆住。
献双眼红色加深，弓箭之上青光隐有变红之势。她想到瑶姬会以旭与小狼作威胁，这才将他们送走。却不想瑶姬如此无耻，竟派沐雪寻回。
“姑娘，你可还好，”旭挣扎着向献靠近，担忧道，“姑娘怎的红了双眼小生无碍，不过一条命而已，姑娘不必受小人威胁”
说到“小人”二字，旭刻意看向了瑶姬。此女生得美貌，却有着一副蛇蝎心肠。
狠狠瞪了瑶姬一眼，旭又将深情的目光投向献。她本是神女啊，可在献的身上，旭只看到了忧伤与无奈。
神界如此，怪不得姑娘脸上的笑容总是那般短暂。
“娘......神女文生说得对，”小狼亦昂起头，脆声道，“神女不必因为我们受制于人，小狼陪伴神女数年，已经足够，不惧身死”
若是能在死前得神女允许叫声娘亲，他便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