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苔不情不愿的来到梵音身边,看她睡的那么沉,不忍心打扰她,便趴在床头,轻轻唤了声,“徒弟徒弟”
梵音猛吸了一口气,像是从梦魇中惊醒,骤然睁开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天花板。
尚小苔赶紧拍了拍她的胸口,“徒弟,我吓着你了么你怎么老做噩梦呢。”
噩梦都是静谧无声的恐惧,叫不会叫,哭不会哭,只剩下被千斤锁链拷牢的束缚绝望感,恍然被人从头顶剥皮而下,一路鲜活的经脉,皮肉裂锦般的惨烈。
梵音忽然扑在床边剧烈呕吐起来,将胃里仅剩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最后没有东西了,吐出来的都是清水,“大黄”
尚小苔拿过盆子接着,擦了擦她的眼泪和唇角,心疼的说,“徒弟,怀孕很难受么”
梵音依旧吐了厉害,脸颊深深的凹了进去,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枯朽之人。
“颂梵音”殷睿唤了句,“身体不舒服么”
梵音似是从梦魇中醒来,一把拿过了手机,大喘了一口气说,“我没事,老地方老时间见”
梵音拿过抽纸擦了擦狼狈的脸,起身梳洗。
尚小苔担忧的跟在她身后,“徒弟”
梵音说,“小苔,我把你当亲妹子。”
尚小苔坦诚的说,“徒弟我把你当亲姐姐为了你,我两肋插刀都行”
梵音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浴室,“这两天你师叔跟你联系过么”
尚小苔摇头,“自从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码头救你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麻工也联系不上,乌镇我回去过一次,除了两个哑巴师哥,毛都看不见,我很担心师叔,半年了。
梵音在浴室里冲了澡,声音略带着回音,“既然这样,帮我抓个人。”
尚小苔说,“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抓来”
“你都不问问是谁么”
尚小苔说,“管它是谁呢只要徒弟一句话,我就抓”
这是尚小苔的作风。
梵音说,“一个叫谢婷婷的,一会儿我把她的电话和家庭住址给你,以哪种方式抓她都行,不要让她看见你的脸,不要让外人察觉”
“好包在我身上”
梵音支走了尚小苔,只身赴约,
还未走到塞纳河,殷睿匆忙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声音有点紧,“出事了,这几天不要出门,回见。”
说完,殷睿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一天,北三省发生了一件大事
北三省地头把交椅在召开全省人民代表大会时,被纪.检.人员带走并立案调查。
社会各界一片哗然,这位前途无量的五十多岁男人一直在政圈里极有声望,受人爱戴,全然想象不到他究竟触犯了哪条法律法规。
事实上,被控告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和他人谋取私利。
行贿人员叫郭丙,一家播放软件上市公司的老总。
另一件便是涉及一起性侵致死案,线索来源于一本手写的性爱日记。
还有,涉黑。
这三件事同一天爆发。
似乎自打性爱日记暴露以后,这位头把交椅便坐不住了,前一天晚上查到性爱日记的下落,委派人追回这本日记,次日在代表大会上,就被纪.检人员带走。
郭丙于当天实名举报他贪污受贿。
又有关于他频频施压替温飒寒疏通关系地录音被爆出。
一切都不是巧合。
想要将一只大老虎拉下马,不是一次举报就能成事的,这需要周密的计划,恰到好处的时机,以及足够有力的证据,手腕及靠台,甚至是强大的政敌推波助澜,才能一举成功
否则一旦打草惊蛇,将再无翻仗的可能。
于是,瞅准这次北三省竞选的时机,遍地都是帮衬的战友,墙倒众人推。
对梵音来说,那名叫郭丙的男人并不陌生,她曾经在戴昱的办公室外见过这个男人,在翔安地产得汇报材料里见过这个名字,甚至在指证顾名城的法庭上,见过这个男人。
所以这个男人
百分之九十是温飒寒的人。
至于郭丙是如何避开复杂的关系背景,搭上了北三省金子塔尖儿上的那位爷的,梵音无从得知,只知道,一定跟温飒寒有关。
顾名城一直说温飒寒的手伸的有点长,眼下看来,他人在监狱里,可是他布下地棋子,仍旧在发挥作用。
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一个谜团,北三省这位经常出现在新闻频道里的爷,戴昱、温暮迟、殷正霆,陶夕,性爱日记,陶乔
围绕着上一代人的故事
她忽然想起殷睿所说的尸检报告,那是不是意味着十六年前的真相。
温飒寒报复顾名城的理由。
梵音坐在塞纳河落地窗前的座位上,将首京晚报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网络上关于那本日记地风头并未消失,许皓那天说过,顾名城在钓最后两条鱼,一个是这位爷,另一位是谁会不会是
她又给殷睿打了一通电话,无人接听。
殷正霆殷睿
梵音蹙了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细细算着可以委托的人。
如今妖姐全力跟进余老六的线。
小苔跟谢婷婷的线。
向北入狱。
可用且可靠的人,不多。
想了许久,想到了一位故人,她给李稿打了通电话。
李镐笑说,“我等你这通电话,等太久了。”
梵音说,“总不好给你添麻烦的。”
李镐说,“说这话就见外了,没有你隔三差五给我们汇钱,我们一家子怎么会过上这么好的生活,我的刺青店还开着,欢迎你来。”
梵音笑,“开着就好。”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镐哥,帮我个忙。”
李镐说,“有事尽管吩咐,赴荡蹈火”
梵音说,“帮我跟踪顾名城和殷睿,我目前被警方盯得紧,没办法自由活动,你那边如果方便,帮我盯他们的行踪,随时告知我。”
“我一个,我姐一个你放心随时向你汇报”李镐信心满满。
梵音说,“安全第一。”
“放心吧,为了不让你难过,死也要活下去”李镐说。
“说的什么话。”梵音难得露出笑容。
如果顾名城和殷睿同时去往同一个地方,那便证明最后那条大鱼被性爱日记钓出来了,如果梵音没有猜错,顾名城应该不仅仅拥有一本日记,他应该备份了多本,广撒网。
哪怕他如今负债累累,身价不如往日,可是他有足够的自信卷土重来,毕竟他在业内的口碑从来都是爆棚的,深受业界大佬们的器重和喜爱。
东山再起,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大厦的倾塌,全然不影响他其他事务上周密的布局。
李镐和李敏是同一天同一个时间段发来了同一个地址,告诉梵音,顾名城和殷睿,都买了飞往澳门的机票。
梵音立即行动,她声称一件内衣被风吹落,好像挂在了二楼的天台植被上,于是名正言顺的敲开了二楼住户的门,前往阳台去捡。
武警要跟随。
梵音说,“是胸罩,你们要看”
武警止步。
梵音飞快的顺着二楼住户的空调管道滑下了一楼,管道上结了厚厚的冰,她滑的又快又危险,抱的死紧,最终安全落地,飞快的绕道小区后门,匆匆叫了出租车,往机场方向去。
殷睿应该不知道殷正霆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如果知道,就不会跟顾名城同一天飞往澳门,他一定会提前得到消息,不会如此滞后有效情报,当初也不会查办温祈及温飒寒的案子,他不像是一个会浪费时间演戏的人。
如果殷睿现在同她一样怀疑了殷正霆,那么殷睿应该很早便找到殷正霆对峙才对,为什么会跟顾名城一样,追着日记本的下落往澳门去
只有一个解释,殷正霆的行踪,连殷睿都不知道。
殷正霆将自己完完全全隐藏了起来。
最终,还是被日记本钓了出来。
梵音用尚小苔的身份证,买了前往澳门的机票,直飞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