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三千可知道了?”
太夫人回过神来,心下也很是激动,若三千真是那崔素秋的孩子,实乃是一件喜事。
她早就说过她是一个有福气的。
沈奕沉吟道:“儿昨日已问过她了,可她似乎并不相信她的父亲会是镇国公,想来此事还有待商酌……”
“不可能!”许元蕴一听这话便急急开口,“她不可能不认我这个父亲!”
昨日他可是亲耳听到她唤了他一声“父亲”啊。
这沈奕明显就是想把她困在侯府,不让她与自己相认。
“是啊是啊,我家娇儿不可能不认我们的。”乔娴也在一旁低声说着。
“既如此,你让人把三千带过来,我亲自问她。”太夫人发话,沈奕自然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冬梨便带着崔梦娇进了前厅,而后把六月带了下去。
前厅内只留下了几个正主。
崔梦娇想过自己这个便宜父亲既已答应会把自己领回府去,就一定不会食言。
可没想到才仅仅过去一日,他便直接上侯府门来要人了。
这性子倒与乔娴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如出一辙。
两人如此记挂自己,若说她心下一点也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侯爷,太夫人,镇国公,乔夫人。”
她依礼一一拜过几人后,便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太夫人满意地勾起了唇,“来,孩子,到我身旁来。”
崔梦娇这才又提步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太夫人身旁。
太夫人握着她的手,开口道:“今日让你前来,想必你也能猜到几分,你不必害怕,去看看乔夫人手上那幅画卷,想必便能解你心中疑惑了。”
“是,太夫人。”崔梦娇垂眸应了下来,缓缓走到乔娴身边,乔娴配合着又把画卷展开在她面前。
崔梦娇起先还很是好奇地看着画卷,而后便捂着小嘴,惊呼出声,“这画卷上的人奴婢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奕闻言眉头一跳,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哦,你仔细说说,在哪里见过?”
崔梦娇就娇羞一笑,低下了头来,好半会儿都没开口,似乎在斟酌着应该怎样回话。
就在太夫人等得抓心抓肺时,她才悠悠开口,但脸上的红晕却还没散去,“奴婢曾在梦里见过她。”
话落,沈奕轻哼了一声,似乎觉得她这谎话太过荒谬,就连太夫人也愣了愣,到底还是为她说了一句话。
“傻孩子,梦里的人又岂能当真?”
崔梦娇闻言脸就烧得更红了,“是,但奴婢确实在梦里见过她,还不止一次。”
她蹙了蹙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继而又接着说着:“梦里的她与这画卷上的神态有些不同,似乎很是忧愁,时常对着一只桃花发簪叹气,从未像这画卷里这般笑过……”
沈奕正觉她这话越编越离谱了,就听“啪嗒”一声,画卷从乔娴的手中落到了地上。
“桃花簪?可是白玉粉蕊下面还坠有一只白蝶?”
她的神情异常激动,抓着崔梦娇的手越收越紧。
那桃花簪是崔素秋刚进门时,她作为正室为表大度赏赐给她的。
正常的桃花簪都是粉色花瓣,可她偏偏打造了一支白色花瓣,只在花蕊上点上一点浅淡的红,加上那支白蝶银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凡。
但却没有一点喜气。
她就是在敲打崔素秋,她不过是连红色配饰都不能佩戴的卑贱小妾。
崔梦娇手腕吃痛,凭着梦里的记忆蹙着眉头点头道:“确实坠有一支白蝶。”
话落,乔娴喜极而泣,转头看着许元蕴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早就相信崔梦娇便是崔素秋的女儿,可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认亲之事也算顺利,一切来得太过及时,反倒让她感到一丝不真实。
今日听她提起桃花簪,近日来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全都消散了。
怎能不激动,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带回府里,弥补这些年她缺失的爱。
“老爷,我们的娇儿……回来了……”
许元蕴不知桃花簪一事,但见她此刻如此激动,也不难猜出这桃花簪是崔素秋的物件。
他点了点头,看向上坐的太夫人,语气便郑重了三分,“如月妹子,我们找了这么些年才找回娇儿,定是要把她带回去的,若再让她留在府里做妾,我这做父亲的也就太没本事了。”
太夫人听到他竟开口唤了她的小字,微微一怔,有些恍惚。
自从沈诸去后,已有多少年没听到“如月”二字了。
沈诸在世时,许元蕴还常来府走动,那时知她比沈诸小五岁,便也跟着他唤她一声如月妹子。
后来,沈诸去世,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成了寡母,许元蕴为了避嫌便很少来府里了。
但私底下对这两个孩子却多有照顾,沈煜从军也因为有他照顾着,她才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
就连被她阻止练武从军的沈奕也因着他的照料谋了一份文职的差事。
说起来,她们安远侯府欠下的人情太多了。
“三千既是大哥的女儿,小妹自当放她归家才是。”
她语气真挚,看着崔梦娇和沈奕叹了一口气,斟酌着开口:“可这两个孩子阴差阳错下生了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拆了这对有情人啊……许大哥,您看,要不我让亦儿明谋正娶……立三……娇儿为正室如何?”
“太夫人——”
许元蕴正欲拒绝,就听到他的娇儿一声娇喝,忙转过头去,便看见她噗通一跪跪在了太夫人的身前。
“太夫人,娇儿知您心善,也知您对娇儿的一番良苦用心。
可娇儿已离开父母身边十载有余,十载里从未对她们敬孝过。
如今上天眷顾,让娇儿有机会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娇儿想回去弥补这些年亏下的孝道,还请太夫人您成全!”
她与沈奕哪里来的情?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既然决定了要上镇国公府这条船,此刻定要表忠心才是。
太夫人被她这番话说得心有不忍,又抬头看着许元蕴夫妻俩希冀的眼神,终是松了口。
“罢了罢了,你若想走,我也拦不住,只是孩子,你可想过,若你出了侯府以后还如何再嫁人?”
这世上还有哪个家世好的男子会娶一个给别人做过小妾的女人。
就算是镇国公府之女,可也不过是个庶出,这出了侯府,怕是难觅良人了。
太夫人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崔梦娇知道她是真真切切地为自己着想。
在这个世道,好像女人离了男人就过不下去了。
可她不一样,只要有钱,没了男人照样能过。
还会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