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泉内的动静引起了外面护卫官兵的注意，领头的官兵抄着兵器就要往里冲，被天冬死死拦住。
虽然她也极其担心南栖的安危，但南栖尚未开口喊人，说明并没有到那般严重的地步。
但若是让这些官兵冲进去，事情就不只是严重那么简单了。
护卫长端着一张脸严肃道：“让我们进去，陛下若出了什么事，你一小小婢女担待的起吗？”
天冬压下心中焦虑，“陛下未传召，你们若是擅闯，就不怕陛下治你们的罪吗？”
“我先进去看看，若真有事，你们再进来。”
护卫长想了想，同意了，“速去速回。”
天冬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步履匆匆地走进汤泉外特意开辟出来的小道。
一排天然的石壁隔开了里外，天冬站在外面，看不到里间的情况。
“陛下，陛下，你可还好？”
南栖听到天冬略显焦灼的声音，明白应是外面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忙应道：“我没事，你守着入口，莫让其他人进来。”
收到回应，且听陛下的语气并无异常，天冬狠狠松了口气，正想去回了那护卫长，忽听南栖又道：“对面山上有刺客，让外面的人即刻前去捉拿。”
天冬一惊，意识到南栖定是看到了什么，忙应下匆匆而去。
脚步声远去，汤泉内又恢复静谧，只余偶尔飞过的禽类莺莺长鸣。
南栖从初时的惊慌中冷静下来，见杨述交代了让她传话的内容后便一直掬水冲洗着眼睛，想来是并未看到她的身体。
她很想快速起身去岸上寻摸自己的里衣，但又怕杨述忽然睁眼。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杨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经过几番冲洗，杨述眼里的刺痛减缓了许多，他尝试睁眼，却只觉酸涩无比。
往日柔和的光线在这一刻似化作利刃，只待他一睁眼，便伺机窜入，搅得他眼间生疼。
想到他无端中招的原因，杨述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多年的沙场沉浮，什么阴谋阳谋没经历过，如今却是失利在这样一个小把戏之下，怎能让人不恼怒。
又听此间把戏中扰乱了自己心神的人正用无辜又清澈的声音懵懵地询问自己，不由便有些迁怒。
“为了不打扰陛下的雅兴，招惹了那些贼人的暗算罢了。”
话甫一说完，他就有些懊恼。
此事本就与南栖无关，而他作为皇帝的护卫将领，保护她的安危本就是应当。
他何时变得如此小肚鸡肠，满腹怨气了？
想到此处，他抿了抿唇，尽量压制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缓缓开口道：“不碍事，只是眼睛进了些刺激性的粉末。”
南栖本还在为他的前一句话愧疚，下一秒便被他软下来的语气弄的愈发过意不去。
“对不起杨将军，连累你受苦了。”
南栖的语气真诚又软儒，杨述呼吸一顿，微微扭头不自在道：“无碍。”
“不过这伙刺客着实大胆，竟然敢行刺当今圣上。”南栖刚一说完，便意识到不对，“我们来的路上并没有大张旗鼓暴露身份，他们如何知道我在这里？刺杀我的用意又何在？”
杨述回想起在山林间听到的对话，蹙眉道：“他们并不知你身份，只以为在这里的是邱文贺。”
南栖：“。。。。”
就很无语，感情是无妄之灾。
南栖正想问是谁想要害一州知府，视线触及杨述刚毅俊挺的脸庞，有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滚落至骨相深刻的脸颊，汇聚于下颌，缓缓凝结滴落。
而自己更是只着亵裤，即使他暂时看不见，南栖还是觉得莫名不自在。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绝对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于是用商量的语气道：“杨将军，你目不能视，行动不便，待我穿好衣裳，再助你上岸如何？”
听闻此话，杨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某人未着寸缕，裸露的肌肤湿淋淋沾着水滴的模样。
他浑身一震，掩饰般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嗯了声。
南栖立即转身，大幅度的动作拨动了清泉，清凌凌的水声哗哗作响。
杨述眼睫抖动了几息，察觉到光线似乎不再那么难忍。
他最后泼了遍清泉，水珠从他深邃的脸孔扑簌簌落下。
缓缓掀开的眼帘中，有一片刺目的白一闪而过。
他闭了闭眼，复又慢慢睁开。
眼前逐渐清明，雾气蒸腾的水池边，花红叶绿，其间一俏生生的脸庞透着诱人的粉色，大大的眼惊魂不定地望过来，让杨述一瞬间以为地精落地，灵珠显现。
南栖差点惊叫出声，好不容易爬上岸，刚披了件外衣转身，便见到杨述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的墨色深沉的时候可怕。
“杨，杨将军，你眼睛好了？”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南栖提着口气。
杨述垂下眼，嗯了声。
他在水中迈开长腿，几个跨步便上了岸。
随着杨述的动作，南栖这才发现，水面上竟有血红荡漾开来，极其刺目。
她顿时顾不上其他，忙看向刚上岸的杨述，“你受伤了？”
杨述将衣袖以及下摆上的水拧干，不在意道：“一点小伤，无须处理。”
南栖三两下将衣带系紧，跨前几步抓住他尚在渗血的手臂。衣袖被利器划破好大一个口子，边缘的血迹被水浸泡地晕染开来，煞是触目惊心。
南栖撩起他的袖子，青筋蛰伏的手臂上，一道长约两寸的伤口张牙舞爪地横亘其上。
好在伤口并不深，但也不能忽视。
南栖撕下自己干燥衣袍上的面料，小心的缠绕在伤口上，“一会儿你还是先回去吧，换身衣裳处理下伤口，有邱文贺的人护着我，不会有事的。”
手腕上搭着的是温热柔软的触感，伤口被小心翼翼地遮盖住，杨述垂眸看着专注在他手臂上的南栖，心口涌上一阵不知名的悸动。
直到南栖说了声好了，他抽回手，看了眼只潦草系着外衣的小皇帝。
作为一个男人，她的身体着实单薄了些。但方才的动作间，胸前却隐约有鼓起的胸肌，看来她平时应该还是有勤加锻炼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瘦弱。
杨述道了谢，便走出了汤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