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大人们说的话，儿子多少能听懂一些，便强压着性子，耐心地对着他连比划带说道：“外面刚刚下雪，很冷，会冻坏人的！你不能去，娘也不去，乳娘也不去，我们都在屋里陪你，恂哥儿乖乖的，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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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就端起刚才没喝完的半碗桂花红糖水，“娘喂你喝糖水吧，恂哥儿不是很喜欢糖水吗？来，再尝一口。”
这话倒是有了些作用，恂哥儿的哭声小了些，常晞赶紧舀了小半勺的糖水，喂到他嘴里去。
恂哥儿果然被糖水吸引了注意，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常晞。
在旁边守着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常晞也不敢让他一次喝太多了，又喂了两小口，就放下了碗，谁知那边恂哥儿就像拧开了龙头似的，片刻也没耽误，又扯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而且，因为刚喝了些水润了润嗓子，这次的哭声反而更响亮了！
众人又是轮番上阵，使劲了法子，说干了嘴唇，还是无济于事······转眼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他还是连一点要收敛的意思也没有。
常晞的耐心彻底告罄！
“廖妈妈，你这就把恂哥儿抱到我的卧房去，他什么时候不哭了，什么时候再让他出来。”
“奶奶，这······”
常晞只觉得两边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不禁连连摇头道：“我实在是聒噪得受不了了，按我的话去做吧，等他哭累了，哭饿了，自然就会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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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乳娘想起了刚才在外头，李乳娘劝她的那些话······咬了咬牙，只得屈膝应是，抱起恂哥儿就往里屋去。
恂哥儿见母亲不理她，急得手足乱顿，哇哇大叫起来，“娘！娘！”
廖乳娘的身躯猛地一震！
屋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乳娘怀里的恂哥儿。
常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怔了片刻，才小心地开口问道：“恂哥儿刚才说什么了？”
采葑忍不住红了眼睛，大声道：“恂哥儿喊娘呢！奶奶，恂哥儿会说话了！他会喊娘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喜形于色！
廖乳娘立刻又把恂哥儿抱了回来。
这次恂哥儿不再挣扎了，径直扑进常晞怀里，两只小手牢牢把住她的肩膀，哭道：“娘！”
“哎！”常晞霎时间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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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她在恂哥儿哭红了的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娘盼星星盼月亮的，你可算是会说话了！”
“娘！娘！”见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恂哥儿像是来了精神，也不哭不闹了，伸着小脖子，没完没了的叫起来：“娘！娘！”
他每叫一声，常晞就答应一声，顷刻之间，已叫了几十声娘了。
常晞笑着抱了他转向众人，一一指着叫他认人：“这是你的乳娘，廖乳娘。”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恂哥儿的小脸儿，等着盼着听他说话。
“姥······唠······娘！”恂哥儿一字一字地蹦着，说得含含糊糊。
“哎！廖妈妈在这里呢！”廖乳娘喜不自胜，连连点头答应。
骊珠赶紧去院子里叫道：“你们快来！恂哥儿会说话了！”
众人一听，都不禁又惊又喜，呼喇喇的都要进来，却被薛妈妈拦住了。
“一身都是雪，都先回屋里收拾干净了再来，免得一身凉气，再冻着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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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忙道：“还是薛妈妈想得周到，你们还不快去。”
等众人都收拾利落，再次拥到屋里时，就看见恂哥儿被廖乳娘等人众星捧月的围在了中间。
恂哥儿的精神头极好，还在那里“娘，娘”的叫个不停。
“你们来的正好。”常晞笑道：“去外头拿几个雪团子进来，给恂哥儿和恬哥儿瞧瞧。”
那边李乳娘已经依着常晞的吩咐，把恬哥儿也抱来了。
“恬哥儿，你哥哥会说话了！你听。”常晞笑着摸了摸恬哥儿的头发。
采菲飞也似的把刚才众人堆的小雪人拿进来了两个，用黑漆描金的大托盘装了，并排放在地下。
两个孩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都喜欢得了不得，连一向乖巧的恬哥儿也张着小手，咿呀咿呀的叫个不停。
常晞让人小心地挑了一点点白雪，给他们放在了手背上。
转瞬即化。
骊珠的脸色如霞，抿嘴笑道：“你本来就促狭，就算妈妈不说你，我也要说的。”
“好了好了。”常晞笑道：“你们快去吧，都穿上木屐子，可别心急滑了脚。”
两个人果真穿上了高高的木屐子，趟着雪嘻嘻哈哈地去了。
薛妈妈连忙张罗婆子们清扫院中的积雪，过了足有两三顿饭的功夫，玉露和骊珠才折回来，笑道：“老太君正歇觉呢，我们只跟太太说了，太太欢喜得了不得，立刻就要见恂哥儿，甄妈妈在旁边劝了两句，说今儿雪太大，怕哥儿冻着，还是明儿一早请安时再见罢！太太便赏了我们每人一只金镯子，您瞧！”
是一模一样的一对镯子，此刻分别戴在二人的手腕上，只有寻常头绳的粗细，上面却雕镂着数朵盛放的石榴花，款式精致细巧，是十足赤金的，想来也是邹氏自己戴过的！
这可算得上大手笔了。
常晞笑着点了点头：“既是太太赏的，你们就好生收着吧。”
说着，又吩咐骊珠：“你去我屋里，把宫里的芸豆卷拿两匣子出来，晚饭后给甄妈妈送去！”
甄妈妈体贴她和孩子，肯在太太面前替她们说话，常晞自然要投桃报李，甄妈妈喜欢品茶，这芸豆卷清淡不腻，正是适合配茶吃的。
骊珠笑着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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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恂哥儿会说话的事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府里的各个角落。
老太君一早起就从林妈妈口里听说了，高兴地道：“孩子呢？”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头有人回禀，“大奶奶、恂哥儿、恬哥儿来请安了。”
听见恂哥儿磕磕巴巴地叫出曾、祖、母三个字，老太君老怀安慰，对邹氏笑道：“你听！叫得可有多响快！这孩子就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
邹氏欢喜得连连点头，抱着恂哥儿就不撒手了。
连何栎辉也笑得开怀，哄着恂哥儿叫他爷爷。
可恂哥儿平时很少见到何栎辉，又见他生得相貌粗凛，眉头处皱纹紧锁，显得非常严厉，恂哥儿被他的目光照得直往邹氏怀里躲，哪里还叫得出声来？
何栎辉不免有些失望。
老太君的精神很好，见屋子里气氛有些低落，就笑着撵儿子走，“你快去吧，忙你自己的大事去，让我们娘儿们自自在在的说会儿话！”
何栎辉看了两个孙子几眼，只觉得他们都怯生生的，对自己有些怕意，他心里愀然不乐，又听见母亲发了话撵自己，更觉得老大没趣，一言不发的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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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老太君心情一好，胃口更开，又让邹氏和常晞陪着她吃早饭。
邹氏和常晞已经吃过了，可长者赐，不可辞，两人便都陪坐在下首，秋容给她们每人盛了小半碗红稻米粥，常晞见那粥熬得十分软烂，清香扑鼻，不由得心中微动。
她把粥表面上的一层薄薄的米糊舀起来，试着喂给了恂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