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但并不是由尹默造成的。
因为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漠然，偶尔去看一两眼身边之人，似是在看一场无聊的单人喜剧，完全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谢寒馥几乎是瞬间爆发了，在一阵沉默，观察尹默的反应之后。
“尹默！”她侧身猛地压过来，怒目盯着尹默近在咫尺的脸，“你到底什么意思？”
尹默轻轻手指轻轻拨动，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她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没什么意思啊，不就和你叙叙旧吗？”
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她谢寒馥什么时候讲究过自愿这两个字。
“你少骗我！”谢寒馥冷笑，“当初是你先放弃她的！你不是爱她吗？为什么就因为那些事，你就放弃了，因为你看透她了？那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她明明都要动摇了，为什么要让她在这个时候，知道尹默回来了，还一直都在首都，躲着她出现！
尹默长吁了一口气，细细消化着她的质问。
“你是希望我太爱她，还是不太爱她？”
问出来的问题却轻飘飘的。
谢寒馥那一腔怒火又变成摇摇欲坠火星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她为了尹默那么痛苦不堪，底线全无，她为什么就能这么随意翻篇！
柳冬辞也是，她当初那么折磨她，为什么尹默能一边跟她说深爱柳冬辞，又什么都不做，直接逃走！
尹默到底把她们当成了什么？
身为一切的源头，凭什么置身事外！
“谢寒馥……”尹默微垂眼睫，淡淡的语调中带着些许疲惫，“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爱谁，你一直都清楚。我为什么回来……我其实根本没有回来。”
人在什么地方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对于人的意义。
所以尹默不会回海城，她永远不会再踏入那个地方。
去到别的地方，能算得上什么呢？
“谢寒馥，我猜你肯定有很多自己抉择不了的事情，在等我给你答案。你还是那么幼稚……”
“够了！”
“你看，你一说你倒是不愿意了。你还是希望，希望我做出让你满意的事，代替你……也不是，我还没有资格，你只是希望我如你所想那样活着。”
柳冬辞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尹默听。
“我……”
“你想看什么？你想看我歇斯底里，在你做出那些事之后彻底绝望，求你放过我和柳冬辞，然后拖着一身残血与她一起流亡流泪……这样才能证明，我还是你心中那个坚韧不拔的人，而柳冬辞则是个要被我搀扶拖拽一生的废物。”
“但我依然要选择与这样的废人共进退，永世不分离，证明我心中永远不会逝去的纯真爱意。你希望我饱经风雨，依然纯粹，且只会做错一件事而酿成一生大错——”
“那就是没有选择你。”
尹默突然抬头，目光清澈，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似是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
谢寒馥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尹默说出口的。
在她的幻想里，尹默可以是任何样子的，唯独不是现在这样……
把她最深处的惨败不堪剖析得不留余地，仿佛在她身上开膛破肚，不带恶意却细心研究了起来。
谢寒馥感觉，她现在于尹默眼中，就是一个死物。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你们两个，我都不会选。”
尹默还在等，等那一天……
等她能够履行承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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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的时候，是柳冬辞将清初抱回她的公寓的时候。
她抱了清初一路，紧攥着她精致的衣裙，没有将她放下来，就连在车上也将她抱在腿上，细细看着她的睡颜。
清初在她怀里睡得安稳，呼吸绵长，柳冬辞心里却早已乱得不成样子。
“我好怕她会真的不要我……她说，只要我能帮助她，她便永远陪着我。可是，我能做什么，我能让她开心吗？我甚至都没办法给她快乐……我甚至不像她……”
“清初……”柳冬辞叹息着，抚摸她的长发。
谢寒馥在做什么？经过这一晚，柳冬辞不会不懂。
其实她早已得到消息，尹默其实已经回来了，就在首都。
这是她期待已久的……但真的来了，她又踟蹰不已，不知能做什么了。
尹默想见她吗？如果想，那自然会来。
她想见尹默吗？
不……她没有理由。
怀里的温度要比在宴会厅外捡到时升高了些，也许是喝得太醉，她没能阻止清初上头之后的酒劲，
她的脸颊微红，眼睛迷茫，却透着一股子坚毅。
柳冬辞突然就觉得自己无权干涉，她还是她。
“清初，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对吗？”
只是为了谢寒馥低头了，清初该清醒一点，但这不是她能左右的。
就连自己的心，她都左右不了。
柳冬辞叹息一声，将她放平，盖上薄毯。
刚想起身离开为她泡醒酒茶，手就被抓住了。
“别走……”
清初梦呓中抓得很用力，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她睡梦中的样子很乖巧，眼皮轻垂，长长的羽睫如蝴蝶翅膀般，忽闪忽闪，让人心疼。
“别走……”
清初抓紧她的衣服，柳冬辞的视线落在她更红的脸颊上。
伸手摸了一把，有些烫。
柳冬辞皱起眉，怎么会有发热的预兆，宴会厅力度温度刚刚好。
……清初之前到底在外面蹲了多久。
柳冬辞翻出医药箱，先给清初喂了几粒感冒药。
清初在睡梦中不知嚷嚷些什么，总之是她听不懂的，不愿意吃还咬了她一口。
很用力，咬着柳冬辞左手手腕上，每个牙齿都清晰的牙印在上面红得刺眼。
到了凌晨，清初果然发起烧来，柳冬辞给她擦了擦，没有擅自给她脱衣服擦身体，在床边等她意识清醒一些再说。
柳冬辞强撑着睡意，放在床上的手机却剧烈震动起来，她本来没想理，但越来越多。
按开屏幕，来自不同下属、朋友的消息轰炸而来。
……是谢寒馥和尹默在车上亲密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