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子若想维护律法威严，便要以身作则，人若犯罪，处罚便要以牙还牙，方能震慑人心邪祟……”
谢清持语调轻缓，可每多说一句，师爷就觉项上人头又轻了一分。
啧，乔姑奶奶厉害，每一句都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大不敬啊！
终于，谢清持没再复述，而是问道：“这丫头话说的大逆不道，可仔细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而且若真付诸行动，加之律法中进行变法，实行下去，或许真能让天下归心，民安国富。”
“可是，这丫头一个小小农女，哪儿来这般格局，哪儿来这般见解？”
师爷总算找到插嘴的机会，忐忑道：“大人，这乔姑奶……咳咳，乔姑娘，不会哪国派来的细作吧？”
谢清持下意识想反驳，理智却又让他把话咽了回去，当即吩咐道。
“她目光清正，虽想法超脱身份，却也没做出害我朝利益的事，不过确实可疑，你立刻派人彻查！”
“是！”
师爷暗松口气。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一晃一颠，乔素素皆是面无表情，目光呆呆望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乔大乔二坐在外面赶车，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打扰妹妹，心里也怄的慌。
乔二终是没忍住，鼻腔喷气道：“老天爷不开眼，又让姓赵的老王八蛋跑了！”
乔素素这才回神，看向二哥那愤怒的表情，内心出奇的平静。
她突然笑道：“二哥，不过就是侥幸而已，这次只差一点点，若不是律法的漏洞，让那何东来钻了空子，赵财主这次绝对跑不了。”
呼——
乔素素深吸一口气，
她想明白了，这次放跑赵财主确实可惜，但输的并不冤枉。
人家赵财主好歹在青山县耕耘这么多年，当年就有胆子谋财害命，让人家破人亡，岂是善类？
自己与他相比，还是嫩了些。
不光是自己，谢大人不也吃了亏嘛？要说郁闷，谢大人才最是郁闷。
有了对比，乔素素居然神奇的舒坦不少。
果然，人都是不能比较的！
“妹妹这是咋了？被赵财主这次刺激到了？咋还说傻话啊？”
“估计是，毕竟如此铁证都让赵财主逃了，搁谁身上也气疯了。”
乔大乔二嘀嘀咕咕，压根没注意到自家妹子是发自内心的释怀了。
……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出事了！”
赵财主刚从马车上下来，虽侥幸逃过一劫，但他也有后怕。
若不是急中生智，让何东来给他顶了罪，怕是真要阴沟里翻船，栽在乔素素那臭丫头手里了。
可刚下马车，还没进家门呢，就见自家小厮来找晦气，顿时黑了脸。
“吵吵嚷嚷做甚？说吧，何事？”
赵财主想发脾气，可也怕耽误事，只能暂时忍下询问。
那小厮却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忙收敛几分焦急，恭敬道：“老爷，您前些日请回来吃饭的那些酒商老爷们方才派了人送信，说是明日的饭局不来了，还有两位签的买酒契的客人说不要咱们的酒了，连同违约金一百两一起送来了，说是生意就此作罢……”
小厮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明显感觉老爷的脸色相当难看。
“毁约？”
赵财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两个字，顿时气的眼睛充血。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人八成是因为今日的公堂审案。
是了，商人注重和气生财，估计是怕惹麻烦。
今日自己钻空子侥幸逃脱律法制裁，但杨家案子依旧与自己脱不了关系，今日一审，自己名声怕是臭了。
都怪那个小贱人！
“老爷，咱们要不派些人再请一趟？何管家之前就负责和那些客人打交道，不如……”
小厮自作聪明的提议，却换来老爷的一记眼刀子。
他也是这时才突然发现，何管家是与老爷一同去的衙门，怎的只有老爷一人回来？
赵财主冷脸道：“毁了契不必强求，何东来犯了事，栽赃到我头上，今日公堂审案才交代清楚，已被大人拿下，以后不许再提起此人。”
“念在多年情分，他的父母妻儿都送去庄子上住着，每年年前从账房支出五两银子送去便罢了。”
话落，赵财主也不理会小厮惊诧的目光，自顾自的进了家门。
好你个乔素素，
废我儿子，又断我臂膀，
今后必得不死不休，等着！
“噗——”
一口热茶从乔素素嘴里喷出来。
在晨曦的照耀下，
茶雾居然划出一道彩虹。
“咳咳咳……陈老板，失礼了，可我方才没听错吧？您……您是认真的？”
乔素素手忙脚乱拿着手帕擦嘴，一边惊愕的盯着陈老板。
二人此时就坐在乔家果酒坊大门外，此处放了张桌子，几根条凳，供返修酒坊的工人们喝茶歇息。
乔素素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一片废墟前，陈老板竟给她送了这么大一份惊喜——
那些酒商居然又要买她的酒！
陈老板笑容淡淡，仿佛一直老狐狸，“乔老板何必大惊小怪，你昨日公堂勇斗赵财主的事，传遍青山县，大出风头，同样的，赵财主的名声变得臭不可闻。”
“商人最是看重名声，赵财主虽从律法脱身，却堵不住悠悠众口，他在杨家灭门案里脱不了关系，我那些业内同好都怕和赵财主牵扯太深，哪天也被他盯上传家秘方，来个杀人夺宝就惨了！”
陈老板言辞虽带着幸灾乐祸，可也隐约透露了几分对赵财主的厌恶。
乔素素想笑，可一想到杨家家破人亡，赵财主这个凶手还逍遥法外，就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过这送上门的生意，乔素素自然不会往外推，她也不傻，此事缺不了陈老板的居中牵线，定废了不少心思。
“陈老板，你在这种情况下还拉我一把，这个人情我记住了，我欠你一次，日后定会找机会回报！”
乔素素说着，语气诚恳的举着茶杯道：“今日以茶代酒！谢谢陈老板！”
陈老板失笑，倒也不扭捏，自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是舍不得你青梅酒桂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