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底下，楚家二老爷楚萧时常要往庄子上跑，赶在年前查账收账，有时一去便是三五日。
楚家的庄子大多都是他在打理，佃户们跟他都熟了，时常能聊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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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户们大多朴实，没什么心眼，说话直来直去的。
有人听说了楚家跑官的事，就询问楚萧今后他们是不是就是官家了。
楚二老爷满脸笑意，故作谦虚地摆手：“还没准的事呢，哪就一定是我们楚家了呢。”
农户说道：“可外面都在传，说这次咱们林安县若能出个做官的，那肯定是楚家。”
“是啊，朝廷不是要选……选什么大善人吗，咱们林安县一等一的善人就是楚家啊！”
“是要选门风清正的人家，积善之家排在首列。”
旁边有略通些笔墨的小声纠正。
“对对对，积善之家嘛！那肯定就是楚家了！”
“就是，不是楚家说不过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楚二老爷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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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老爷以后是不是就是官老爷了？”
这时不知谁又说了一句。
“那肯定的，楚家都是官家了，二老爷可不就是官爷吗？”
“可我听说一家只给一个官身，那大老爷和二老爷，到底谁当官啊？”
“管他是谁，反正不都是楚家人？是楚家人那楚家就是官家，楚家老爷就是官老爷！”
众人说说笑笑，都由衷地为楚家感到欢喜，没注意到楚萧面色微僵，眼角抽动了几下。
………………
楚家，二太太顾氏仔细收拾打扮一番，穿金戴银地上了车，回娘家参加侄儿的婚宴。
众人都知道楚家近来在跑官，且成功的可能很大，因此席间对她很是客气。
有人问她楚二老爷怎么没和她一起来，她笑着回道：“年底了嘛，到处都忙，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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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是楚家跑官到了关键的时候，老太太一再叮嘱他们少些不必要的人情往来，免得落了把柄在外头。
所以最近除了威远伯府这些人家，楚家两位老爷很少去旁人家里参加什么宴饮。楚二老爷这回也是借着去庄子上查账，把顾氏侄儿的婚宴推了。
顾家家世本就不如楚家，这会儿更是不敢有什么微词，顾氏能来就已经很满意了。
席间的宾客亦是如此，对顾氏很是吹捧。
“忙好啊，忙说明家中有事可做。不像我们，家里拢共那两间铺子几亩地，想忙都忙不起来。”
“是啊，听说楚家的铺子都要开到京城去了，那楚家以后是不是要去京城做官啊？二太太是不是也要入京了？”
顾氏哎呦一声：“可别这么说，京官哪是那么容易当的？让人听去还以为我们贪心，想要多大的官呢。”
“我们楚家也不贪图这些，不过是想着有个官身，以后孩子们念书方便些罢了。”
要在京城开铺子这事顾氏倒是知道，但那也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盯着那里的一间当铺，说是这间当铺和叶姨娘有关。
具体的顾氏也不清楚，但叶氏是楚家的财神爷，这点她是知道的，所以这件事完全是楚老太太做主，她根本插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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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们自然不知道这些，仍在吹捧，顾氏听得高兴，多饮了几杯酒，酒席散去后又帮着娘家送客，当晚便没回楚家，宿在这里了。
是夜，顾氏与许久未见的母亲在房中说着体己话，期间少不得被问起跑官的事。
顾氏言语间颇为笃定，顾老太太欣喜之余又有些忧虑，犹豫片刻问道：“那这官身……究竟是落在大老爷头上，还是落在你夫君头上？”
顾氏脸上笑意微滞，讪讪道：“那肯定是大哥啊。”
这事在楚家可以说是定论了，从跑官开始，大家就默认官身是楚大老爷的，从来没人想过要楚二老爷做官。
顾氏即便一开始动过些许心思，也只是那么一丁点的念头罢了，没敢表现出来。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猜也是。”
楚家大事向来是楚大老爷做主，二老爷虽掌管着不少生意，但也只是跑跑腿管管账罢了。真说实权，那还得是楚大老爷和楚老太太。
可她心里到底还是盼着自己女婿也能有个官身，又道：“你们就没问过老太太，能不能给姑爷也寻个差事？”
“娘，您这话说的，”顾氏嗔了顾老太太一眼，“一家就一个官身，这差事若是这么好寻，岂不是谁都能做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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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
顾老太太叹道。
“我只是……只是想着，这官身若是落在姑爷身上，你脸上有光，我们顾家也能沾沾光不是？”
“虽说落在大老爷身上，也是落在了楚家，但到底……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说着拉起顾氏的手，低声道：“镇子东头的刘家你知道吧？”
“知道。”
顾氏点头。
顾老太太道：“我近日听说，刘家那个小孙儿进了一家顶好的学塾，里面的学生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人，将来要当大官的。”
“刘家那孙儿又蠢又笨，按理是进不去的，就是因为他家四姑爷做了官，这才想法子将他妻侄塞了进去。”
“你说同样的事，那将来好处不就都落在了魏氏娘家身上？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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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言又止，但顾氏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沉了沉。
“娘这是怪我没出息，帮不了咱家？还是怪萧郎没出息，不能给老丈人出力？”
“你这孩子，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顾老太太忙道。
“我是让你长个心眼，别什么好处都被你那妯娌占了去。”
“这些年姑爷为楚家费心费力，一年到头也没个歇息的时候，可外人提起楚家都道楚大老爷的好，有几个记得姑爷的？”
“再说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不为晗儿他们打算打算吗？那官老爷的孩子和寻常人的孩子能一样吗？”
“将来魏氏的孩子都能娶官家小姐，再不济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你的孩子呢？”
“晗儿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你总不会是想让他再娶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