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
叶亦苒毫不犹豫回头，转头看着段雪。
目光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坚定。
段雪显然没想到得到这个回答。
怔忪片刻，才无声笑起来，仰头看着夜空，“就因为你遭罪的时候，我在基地门外？你觉得我应该救你？”
“不。”
叶亦苒转过头再次看向庭院那边。
她不信他，不是因为其他。
而是他说的一切，让她心乱了，不够冷静。
要论心计、阴谋，叶亦苒真不行。
她现在能轻易看破一个人，来源自末世六年的摸爬滚打，来源自内心充满了恨意，没有任何偏颇。
但真要去仔细辨认段雪话里的真假，她现在做不到。
一旦跟段雪联手，她暴露的会比段雪此刻表现出来的更多。
太多了。
多到她承受不起坏的结果。
“因为我死的比你早。”叶亦苒笑着说完，视线缓缓看向顾子墨站着的地方。
瞭望塔很高，层数不多，但间距很高。
站在顶层，能俯瞰整个君安。
也能无视任何建筑看见远近的所有一切。
她其实看不清楚顾子墨的眉眼，只知道那是他。
夜幕下，庭院里灯火并不多，隐隐绰绰的暗影，倒是不妨碍她的视线。
可他们离得很远，远到顾子墨只能露出那个高挑的身影，模糊了脸上的表情。
段雪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你信他？他就值得你信？”
叶亦苒还没回答，站在餐桌边痴痴看着瞭望塔顶层的顾子墨，朝前迈了一步。
被他吩咐，没等他们就开饭的几人，有些懵的看过去。
唐羽作为才来的新人，到底态度端正些，小心翼翼询问身边抖着手，努力自力更生的窦扣，“窦哥，墨哥这是？”
论起年纪，顾子墨还比唐羽小一岁。
要论实力，唐羽大概连顾衫都得喊一声哥。
窦扣手脚还不太灵活，嘴很灵活，“小苒不在，子墨向来寝食难安。不用管，吃你的。”
他刚说完，顾子墨举起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圈，最后定在了头顶。
顾子墨用肢体最大幅度，对着瞭望塔顶层比了一个心。
唐羽惊掉了筷子。
第一次看见顾子墨，他差点被他的气势惊得下跪。
根本无法想象。
此刻就像叱咤风云，向来狠厉的老大，突然转头对你说：爱你哟，么么哒。
叫人有一种另类的不寒而栗。
不止唐羽，乔承安和郑留白也拿着筷子，傻眼了。
这货可是一抬手就能秒晕他们的货！
只有窦扣和黎冰露见怪不怪，吃的很自在，还顺带喂脚边的豆饼。
叶亦苒刚张开嘴，还没出声，看见了顾子墨这个夸张的比心，突然定住。
她抬起手，摸向了曾经藏空间玉坠的耳垂。
随着他们越来越亲密，次数越来越多。
前几天，玉坠消失了。
她的耳垂多了个小小的墨色三角形，像颗痣。
叶亦苒突然扬起笑容，转头看向段雪，“下去吃饭吧。吃完再说。”
段雪看不懂她突如其来改变的态度。
但在君安待了这么一段时间，他深切知道，只要把叶亦苒拉到他的阵营，他才有更多把握赢。
而且，他想要的东西，一定在她手里。
段雪好脾气的点头，轻声细语，“那就听你的。先吃饭再说其他。”
随着叶亦苒下楼时，他在一片黑暗中的楼梯回忆往昔，“一一，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
话还没说完。
叶亦苒马尾辫一扬，发尾重重扫过他的下巴。
清脆的声音，截住了他的话，“以前的一一死了。以后喊我小苒或者苒姐。”
段雪在黑暗中抿紧唇，盯着她摇摆的发尾，眸光越发幽深。
叶亦苒刚进入庭院，走过假山群，来到华表柱下。
顾子墨从餐桌边迎了过来，无视段雪，一把拽住叶亦苒的手，往餐桌带，“说过多少次，不要饿肚子。别把胃饿坏了。我把饭菜给你温着的，你坐下，我去端。”
俨然一个二十四孝超水准合格男友。
段雪视线扫过他那张笑到快抽抽的脸，视线扫向专注吃饭的黎冰露。
这顿饭吃的跟往常一般，聊的都是出发要带什么，是否收拾好东西。
横竖明早就会出发，其他也不需要操心。
乔承安和郑留白、唐羽自觉等叶亦苒他们吃完，起身收拾餐桌。
顾子墨视线扫过身边的叶亦苒和段雪，唇线紧绷片刻，很快放松。
叶亦苒起身时，俯身一把搂住顾子墨的脖子，看向段雪，“聊聊吧。”
段雪瞬间了然，不可置信的起身，椅子快速往后，差点倒下。
顾子墨双眼也猛然瞪大，很快恢复如常。
段雪随着他们迈入房间，扬起声音，“小苒！你想过……”
叶亦苒转头看着为了配合她身高，几乎腰都快断掉的顾子墨，十分直白，“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吧？”
顾子墨朝她眨眨眼，又瞅了眼段雪。
段雪嘲讽的笑起来，“这么离谱的事，你觉得他会信吗？”
叶亦苒松开手，让顾子墨站稳，指尖捏着他凌乱的衣领拽了拽，“你问我，信不信重生，我信，我是，他也是。”
段雪震惊的站在原地，唇无语的嗫嚅下，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警惕的转头看向周围。
顾子墨宅院的房间在最深处，远离其他人。
毕竟他的夜生活比其他人丰富，需要隔音，哪怕着急的不关门，也不会被传出去的隔音。
顾子墨握住叶亦苒替他扯衣领的手，目光灼灼盯着她，满目惊喜，“苒苒？”
比起不知敌友的段雪，明显与她彻底捆绑的顾子墨，更值得信赖。
叶亦苒仰头朝他露出灿烂的微笑，“我的事，以后再说。先聊聊他的事，是真是假。”
顾子墨眼里只有叶亦苒，内心激荡的恨不得将她举起来，丢床上，卖力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开心。
叶亦苒当然看得出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
一如既往，指尖往他额头摁住，用力让他随着她的指尖转过头，面对段雪。
眸中燃烧着火焰的顾子墨，看见段雪那张脸的瞬间，冷了脸，甚至染上了不耐烦。
“你们聊聊。我听着。关于你曾经怎么死，只剩下一个器官，住在我隔壁的事。”
叶亦苒的形容，让段雪哽住，闭目深吸一口气，睁眼缓缓吐出，竭力忍住那暴躁不安的杀意。
顾子墨早就猜到叶亦苒曾经有过比他更糟糕的经历。
他正经了神色，看着段雪，微眯眼，露出莫测的笑，“来聊聊吧。”
叶亦苒缩回指尖，挽住顾子墨，头靠着他，朝段雪露出笑意来，满脸：我玩心计可能玩不过你。可无所谓，他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