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苒不再多说，一手握着黑夜的刀柄，转身推开门。
那只手迟疑的抬起来，却毫不犹豫，重重推开了半扇门。
往外一迈，不曾回头，更没提醒他跟上。
段雪眸光转暖，不足几秒，冷凝了眉眼，抬腿跟上。
他们一前一后朝瞭望塔走去，无视周围路过打招呼的巡逻队员们。
等他们迈入瞭望塔，顾子墨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神色莫测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低声喃喃，“小神？一一？”
尾音刚散，他又笑起来，一只手捂住眼，一只手狠狠抠下假山上一块石头。
指尖摩挲着缺一角的假山，“苒苒……”
他缓缓放下捂住眼的手，那双总是透着点邪，看着叶亦苒带着点媚的丹凤眼，红了，带着水润，闪着细碎的光。
乔承安站在餐桌边，放声大喊，“开饭啦！开饭啦！吃饭！”
这声音远远传来，让顾子墨又勾唇笑起来。
他能忍，也能等。
苒苒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叶亦苒沉默带着段雪走到瞭望塔最高层，却没看向十二夜庭院，而是看向了君安的出入口。
段雪站在她身边，开口第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末世前一周。”
“这么有缘吗？我恰好一周前回来。”
叶亦苒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他，“你在找深灰色矿物？”
“我就知道，如果是过去的你，一定会去找邱梁哲求证，毕竟你有毒系。”
一句话让叶亦苒拔了刀，速度极快，将黑夜锋利无比的刀刃抵在他的喉结上。
只要轻微用力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段雪不闪不避，也没使用异能，就这么低头看着黑夜，“我都忘记了，我曾经的得意之作，晚唐十二夜。其实我早就觉得你很配这把黑夜。”
“知道我有毒系的只有两种人，那群叛徒和幕后者。你告诉我，你是哪种人？”
段雪抬手，指尖推开黑夜，金属滋啦声在黑暗中响起，“我是第三种人。”
他抬眸看向她，“跟你一样的受害者。”
“你觉得我会信吗？”叶亦苒顺势将刀翻转，扣在手臂边。
“我猜你不会信。毕竟你当初被人切成两百多片时，我就在基地门外的车上。”
叶亦苒听到这话，握刀的手一抖，微眯眼直视他，“你果然跟他们是一伙的！”
不等她有所动作，段雪朝后退了一步，“一一，铐住你的抑制异能金属环，是我做的。可它不但铐住了你，也铐住了我。
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我口口声声说想消灭丧尸，却没有直视它们的勇气。我并不知道，他们找的火系和毒系就是你。
他们不会用名字称呼你们，你在他们的嘴里，只是一个代号。他们清理希望之城的时候，我看见鬼刃才知道，那是你。”
叶亦苒看着他的眼里，有愧疚、有痛苦、有悔恨，诸多情绪在他眼底翻涌。
他闭上眼，仰头自嘲的笑起来，“你走后，没多久，京陆来了一支队伍，重金聘请我去京陆替出色的异能者强化武器，配合他们加强不同的金属。
薪资真的好高，我动心了。我想着我哪怕胆小不敢面对丧尸，也能换种方式做更多的事。更何况，这个基地唯一聊得来的朋友也走了，我也不妨换个地方。”
段雪说到这里，睁开眼看向叶亦苒，满脸痛恨，“我以为我们也许能在最大的基地京陆重逢。可我从踏进去那一刻，就身不由己了。”
叶亦苒撇过头，看向了十二夜庭院，找到了他话里唯一的兴趣点提问，“清理希望之城？”
“所谓的六阶异能者血肉可以化作药水，让普通人拥有异能，这都是幌子。他们要的是你的心脏。拿走你的心脏后，希望之城的所有人也被杀了，寸草不生。”
叶亦苒畅快的笑了起来，突如其来，那股不断在身体反复翻涌的痛感，消散不少。
她将手搭在围栏上，俯视了庭院，看见了顾子墨站在餐桌边，转头看向这边，就这么直勾勾看着瞭望塔的顶层。
“所以他们都死了？真好。太好了！”叶亦苒将脸埋在手臂里笑的愉快。
段雪朝前一步，站在她的身边，将双手搭在围栏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顾子墨，叹息一声，“他们发觉异能者，因为不同的异能，能量出发点、储存点不同，分布在不同器官里。
所以他们想要打造一个全能异能者，让他集齐了世上所有的异能，化作最强兵器。而要保证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必须取走六阶以上异能者的器官。
火系和毒系储存在心脏，所以他们取走了你的心脏。你知道白星远心脏旁边的那颗肺是谁的吗？”
叶亦苒猛然扭头看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顾子墨，倏然瞪大眼，“顾，子墨？”
段雪讥讽笑着转头看向她，“雷系在肺部。你们上辈子就注定有缘。”
叶亦苒眸光游移着，想从他的眸中找到一点破绽。
段雪就这么直视着她，“我记得，你是在末世第六年那个暖冬被他们找到，你死的那一天，太阳很大，也很刺眼。
顾子墨死在你死的前一个月，他的肺被取出来移植到了白星远的身上。而我死在你们死后第四年，我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挣扎了整整八年。”
他见叶亦苒沉默不语，唇角缓缓勾起，“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吗？因为每一场手术，要保证白星远的存活，黎冰露或不可缺。而她也要保证我这个兵器的存活。”
段雪猛然转头看向远处的夜空，“他们找了无数金系，只有我可以将矿物融合在武器上，融入在金属里。可他们越来越贪婪，他们想要打造听话的强者。
他们找到了最强的白星远，想要把他打造出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而我就是他的副手，也是他的兵器，人形的金属兵器。”
他说到这里，手下的围栏传来了断裂声，金属粉末和水泥粉末纷纷往下落。
叶亦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她看着一脸恨意的段雪，再也想不起过去那个笑意盈盈的段雪。
段雪很快将脸上的表情一收，唇角勾起，仿佛在微笑。
可他眸光幽深，隐在暗处，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魔，声音暗哑，还压低了几分，“一一，要不要跟我合作，报仇。我们真正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