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包裹着厚厚的头巾，脸上的胡子已经几乎变成了头发一般长短。
他眼中饱含热泪，看着眼前的幽州城，听着那些熟悉的语言，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身后的马车已经空了，回来之前，拉了一大车佛经，一路上为了取暖，一点点烧完，但却印在了脑子里。
幽州城里，气氛异常热烈。
路边的小孩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商贾之后，一点也不害怕，他们笑呵呵从家里拿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开始推销。
“客人，这是前一个月的报纸，里面听说有巨大的商机，您要不要来一套？价格很便宜，才五十文钱。”
报纸？这又是什么？玄奘好奇的看着小孩儿，本以为只是小孩儿的恶作剧，如果是白纸还可以卖钱，可这所谓的报纸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字，怎么能卖钱？
可转头，他就看到了随行的商贾一点也不含糊，争着抢着直接买下。
玄奘不解：“这一沓纸张已经没用，为何还要买下？”
商贾是楼兰之地的人，笑呵呵看着玄奘：“和尚，你有所不知啊。”
“报纸在大唐意味着什么，见识。”
“报纸里面的消息五花八门，有远见的人，天天看报纸，就是为了在缝隙之中寻找机会。”
玄奘有些不解，佛曰众生皆苦，他看惯了人生疾苦，也知道人间大道。
可为什么，这小小报纸，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呢？
那个商贾也不着急，慢斯条理拿着报纸，拉着玄奘就到了驿馆。
驿馆之中，青灯之下，商贾美滋滋的喝着酒，给玄奘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个来自楼兰的年轻人欠了一个贵族一笔钱，按照正常的道路发展，这个年轻人这辈子都还不起这个贵族的钱了，那可是一百个金币，在波斯，一百个金币，相当于大唐的一千贯。
玄奘听到这个类比之后，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息，就足以压垮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也感觉到了绝望，他难道要成为牛马吗？
可就在这时候，波斯那边有了外地入侵，出了一点点事情。
年轻人觉得自己欠着的贵族马上就要死了，如果再不还钱，自己的信誉怕是要没了。
于是，他沿着曾经的丝绸之路，开始了做生意。
但生意不好做，险象环生几次之后，年轻人已经打算放弃了。
后来，贵族逃亡去了，年轻人更绝望了。
他没有忘记还钱的事情。
然后他在长安看到了报纸，于是去了一趟齐州，三个月之后，他的钱早就足够还当年那个贵族了。
在长安，他看到了那个以前的波斯贵族，将身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那人。
“为何将所有金钱给他？”
“那之后怎么办？”
面对玄奘的问话，商人摸了摸自己翘起的小胡子，淡定说道：“当时那个贵族也是这么问我的，我告诉他，只要齐州在，只要我看报纸，我就能赚到很多钱。”
原来，那个年轻人，就是面前的商贾。
原来报纸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好处？
“和尚，你看这一篇，为了读报纸，我专门学了大唐的文字呢还。”
“这是一个月之前的，说是江州那边有一批甘草到了齐州，甘草可以做什么，当然是做药。”
“不过甘草这种东西，很快就会被人抢完，所以这一篇价值不大，唯一的价值，就是以后某一天，甘草突然出现的时候，咱们可以抢购一波，赚个差价。”
“看这一篇，凉州之地，毛驴极多，这个确实是商机，咱们路过凉州的时候，我也说过，这些毛驴，到了齐州，一定可以大放光彩，这不是，有人开始收购了……”
玄奘懵了，这报纸，到底是何人搞出来的？
为何上面记录的消息，都如此准确。
这么一来，我大唐的所有财富不都会暴露无遗吗？
就在玄奘沉吟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给他倒了一杯酒：“尝尝，咱在路上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酒喝，这可是齐州的五谷液，价格有的极为昂贵，也有一些是普通人都喝得起的，这一瓶，是我珍藏的，很贵的，五十贯。”
玄奘懵了，五谷液这东西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为何这酒比起三勒浆还要贵？”
商贾一怔，哈哈大笑起来：“三勒浆之流算个屁啊，这样的酒，才够劲儿。”
“男人就该喝这种酒，你尝尝。”
玄奘毫不犹豫，一口闷。
咣当……
那种感觉，就像是世界麻了。
对，我信佛，不可能麻的，一定是世界的问题。
世界颠三倒四，各种诡异景象，面前的年轻商贾似乎扭曲了，手也不听使唤了。
再度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出发，现在就出发，朝着齐州出发。
五谷液听说是齐州产的，这样的酒，一定给齐州带来了不少钱财吧？
在天竺的时候，听人说，齐州之地，物产丰富，千奇百怪，那些故事，玄奘记得很清楚。
……
长安城，李世民面对草原上的使者，黑了脸。
以前那是不屑一顾，自然和和气气，现在不一样，你们以前黑的是大唐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朕想办法给大家干回来就是了。
现在不行，你们直接把朕的钱抢了，朕不给你，你不能要，更不能抢。
“朕给了你们这么久时间，还没有找到那批军需吗？”
沉默，恒久的沉默。
仿佛李世民面对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石头不会说话，现在的人，也不想开口。
不是他们不找，主要是真的找不到。
草原被翻了个底朝天，可就算是最精明的牧人，也没有发现打仗的痕迹，更没有什么军需品。
面对李世民的质问，草原上的使者们，感觉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扣着，还臭臭的。
房玄龄提醒李世民：“陛下，实在不行，得让他们赔了。”
房玄龄声音很小，几乎是压低了在李世民耳边说的，这位置赶得上太监的位置了，宫里的老太监都不乐意了。
你已经是大唐宰相了，名利好处你都占完了，好家伙，我一个太监的位置你也要抢？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