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主到凌王府拜见萧胤珩时走的是后门。
进去之前，她特意打量了一圈四周，确定没人看见，才放下心来。
府中的小厮将她引到一个屋子里，而后带上门退了出去。
此时屋内门窗紧闭，没有多少光亮。
因此萧胤珩的脸也是暗沉沉的。
他坐在雕着荷花的太师椅上，端起杯盏浅抿了一口清茶，问道:“来找本王有何事要禀报？”
坊主弯了弯身，回答：“回殿下，今日宸王妃来歌舞坊了。”
萧胤珩将瓷杯放置在茶几上，“她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答应便是。”
坊主汇报道：“宸王妃想在天上人间排一出戏，说是要在苏将军生辰时给他一个惊喜。”
听完，萧胤珩抬起眸子，饶有兴趣的问：“她想排一出什么戏？”
“这正是我要来找殿下的原因，宸王妃写的剧本确实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可……”
“你直说罢！”
“可那剧本上的人物，似乎有所指向。”
说着，坊主拿出自己提前抄好的戏本，双手呈上。
萧胤珩接过戏本子，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了一会儿，眼中露出兴奋之意。
“本王这皇嫂胆子可真大，连自己爹都敢编排。”
坊主为难的说：“先前您说不管宸王妃提出什么要求，都要尽力满足她，可这出戏，恐怕会得罪苏将军，届时若是连累了天上人间，我们该如何自处啊？”
萧胤珏兴致更浓，继续翻看着戏本后面的内容，边说道：“你们放心去排，本王何曾怕过那老匹夫，放心吧，只要本王在，天上人间就永远不会出事。”
何况还有他那护短的三哥呢！
“是，殿下。”
既然萧胤珩都发话了，坊主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萧胤珩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接下来，我们只需看好戏就是了。”
看来苏震明这次要被他这个女儿气得不轻。
入夜后，京城中灯火通明。
尤其是烟花柳巷，酒楼茶肆更是人流不息。
泽国没有宵禁，人们可以彻夜享乐，直至天明。
歌舞坊到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许多达官贵人聚集在这里，叫来一壶酒，几碟糕点。
姑娘们会过来陪客人们聊聊天，但若是他们有出格的举动，也会被立即喝止。
他们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顾及自己的名声，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台子上的舞姬们开始跟随着琴声的节奏翩翩起舞，她们衣着飘逸，姿态绰约，像极了壁画上的仙女。
这样的表演确实赏心悦目。
若怜是这里的台柱子，其名声更是享誉了整个京城。
许多人来此，都是为了亲眼目睹她的芳容。
而若怜演出一次是极不容易的，需得有人将价格竞拍到三百两，才能演奏一曲。
这架势，就好比那些红透了半边天的明星。
这可比苏凌月的医馆赚钱多了。
怪不得萧胤珏说这是凌王最赚钱的一门生意。
更何况他还在暗中贩卖着消息。
苏凌月坐在二楼看台，从这里往下看，别有一番滋味。
她几乎将那些客人的神态都看得清楚。
有的对台上的美人面露痴色，有的与朋友交谈甚欢，还有一群人凑在一起欣赏着不知哪位大家的字画。
不过，苏凌月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与旁的宾客表现得很不一样，一身青衫板正，仿佛格格不入。
他有些局促不安。
“表哥？”
苏凌月眯着眼仔细一看，确认了他就是柳赫。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一个女子走过去，想要敬他一杯酒，却被他婉拒了。
他和几个朋友坐在同一桌，那些朋友就显得自然多了。
苏凌月正想着要不要下去打个招呼，但两人在这地方相遇，未免有些尴尬吧。
今日歌舞坊要表演一出戏，她正好看看，挑选几个演得好的姑娘，便待到了现在。
还没等苏凌月作出决定，柳赫的眼神却向上一望，正好望到了她。
“阿月？”柳赫很是诧异。
如今被看到了，也不得不打招呼了。
于是苏凌月点了点头，回以微笑。
柳赫随即找准了苏凌月所在的位置，走上二楼。
“阿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一上来便问道。
这也是苏凌月想问他的。
柳赫不像是会来天上人间的性子，大概是被那些同僚或是朋友带来的。
苏凌月停顿了片刻，回答道：“我是来谈生意的。”
柳赫没再细问下去，自己解释说：“我是被李兄他们硬拉过来的，没想到如此巧合，碰上了阿月你。”
“表哥，坐。”
既然遇见了柳赫，正好问他些关于柳家的事。
柳赫应声坐下。
本来他不想来这种场合的，可那几个朋友实在难缠。
可遇见苏凌月，却令他很是惊喜。
自从上次之后，两人就一直没再见过了。
一是他公务繁忙，二是找不到什么适当的理由去见苏凌月。
照旧寒暄了几句之后，苏凌月才迂回的问道：“表哥，我听人说，柳家祖上曾是苗疆人？”
柳赫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苏凌月道：“在茶馆里听人议论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或许只是传言罢了。”
柳赫表情变得不太自然起来，“这个我也不知道，爹从未同我提起过。”
“那表哥对我娘可还存有印象？”
“姑姑去世的早，那时我也才不到十岁，记不太清了。”
说完，柳赫满含怜惜的看向苏凌月。
苏凌月有些失望的低了低头，“是啊，娘走的早，我甚至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将军府甚至连柳霜婉的一张画像都没有。
在原主有限的记忆力，她只知道柳霜婉长相是极其清丽的。
别人回忆起柳夫人时，也常常赞叹她的出身脱俗之貌。
接着又会拿那时还是丑八怪的苏凌月与柳霜婉做出对比。
许多人甚至都怀疑苏凌月不是柳霜婉和苏震明的亲生孩子。
毕竟那两人都相貌堂堂，怎会生出来一个如此其貌不扬的女儿。
“我爹还留着姑姑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