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白鹤也在空中盘旋飞舞,是个万事皆宜的好天气。
月老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翻身下榻。走近门前,他却听着外面有水声。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雨。难不成……月老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这是哪位仙子在为我园中的花草降雨露,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满怀期待的打开殿门,月老呆滞了片刻。
当真是仙,仙气飘飘的。
素净的碧青长袍,透着几分慵懒,又透着几分高雅。一双丹凤眼微垂眼帘,鼻梁高挺,嘴角微勾,正一手执着木瓢,舀水浇花,端的是平易近人,温柔无害,俊美又出尘。
听见开门的声响,仙子转头看向月老。只听“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怎么还来啊!月老无声咆哮。
门关上了,外面的人也不着急。慢慢放下水瓢,行至另一边的姻缘树下,两指拿起石桌上的红线,故意道:“诶~月老,你这红线挺有意思啊。你再不出来,我可就帮你系上去了。”
月老顿时如临大敌,连忙推门而出,嘴里急道:“不可不可啊!天璇星君手下留情啊!”身为月老,这红线就是他的命啊!
手里的红线被夺去了,天璇也不恼,反倒依旧兴趣十足的看着那红线,“话说……你这姻缘线……”他抬头看了看满树密密麻麻的红线,“到底是怎么牵的。”他瞧一眼都头疼。
月老小心收好桌上的红线,笑呵呵道:“这些小法术就别入天璇星君的眼了。”他现在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生怕入了套。
天璇自己寻了位子坐下,脸上挂着悠然自得的笑。心想,不着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状似无意地开口道:“你这殿中倒是有不少人间的玩意儿,怎么,喜欢吗?要不我改天也送你一个。”
月老理好红线,不理会天璇。自顾自又走到了另一边,拿起一把小剪子,剪掉树上面的白线。
每当凡间的伴侣双双离去,转世投胎,他们前世的姻缘线便会随之失色,也就不能留在姻缘树上了。每剪去一处,那里又会立马长出新的枝叶,就如人间时时有婴儿出世,自然也时时有新人喜结连理。
等剪完了白线,他又要开始系红线了。
天璇端着新泡的茶,细细品了一口。见月老拿起红线就往树上系,略有疑惑,“月老,你是如何知道红线该牵哪处的?我瞧着树上都是一般的模样。”
月老忙上忙下,却还是回道:“各路神官皆有专长,星君自是不晓。”难得有人能陪他说说话,还是别把人赶走了。
“哦。”天璇觉得自讨没趣,却又止不住好奇,犹豫着开口道:“月老,你也算掌管着凡人的些许气运,依你看,一个凡人的命格,”他皱眉想了想,“会不会变动?”
月老闻言,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迟疑道:“命格由天,应当无法变动吧。若是普通人,司命星君倒是能更改一二。”
“可是……”天璇仔细回想着,又问他:“你可还记得占星那日,占星官曾断言我所选的命星,会是怎样的命格。”
月老见他收起了先前玩笑的语气,知道他是真有疑难。也收起红线,坐在一旁认真思索着回答:“自幼失估,满手血腥。”
“对,自幼失估。”天璇转头对着他,“可是如今那孩子快十五了,父母依然在世。”
月老也不解了。
天璇蓦然站起身,“不行,我得再去问问占星官。”司命那里肯定是问不到东西的。
“诶诶,”月老上前拦住准备离去的天璇,“星君忘了,占星官自占星结束后便闭关了,若非星海异动是不会出关的。您此时去找他也是无用啊。”
天璇只能又退回去坐下。
月老捋着胡须,走了几个来回,皱着眉道:“按理说星主选定后,会与星君有所感应。您可曾预见过什么?”
“从未。只能感应到飞升的劫数。”
“这就怪了……”
天璇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猛然拉住月老的手腕,“借你姻缘簿一用!”
月老当他是想到了法子,也没多问,默念几声,手中就多出了一本厚厚的簿子。想也没想就递了过去。
天璇接过,快速翻找到自己想要的地方,看明白之后,又飞快道了一声“多谢”,转瞬便离开了。
月老愣愣地看着他离去,回头看着尚翻开着的姻缘簿,凑近瞧了瞧上面的名字,“……楚穆……赵洛……”
过了许久,天宫突然传出一声怒吼,走在路上的神官纷纷顿足侧目,却不知这吼声的缘由。
“上啊!上啊!”
“打他!打他下马!”
校场中心的两匹马浑身覆着护甲,马背上的兵士也是铁甲加身。超乎寻常的重量对马匹的要求更为严苛,也对兵士要求甚高。马蹄下的雪已经被踩平了大半,成了和着稀泥的冰碴子。
在周围一声声簇拥下,两杆长/枪再次相击。几十招后,随着铁甲落地的重响,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
“郡主赢了,郡主威武!”
“郡主又赢了。”
围观的人纷纷欢呼呐喊,
落马那人单膝跪地,抱拳认输,“郡主英勇,骠下输了。”
楚洛笑了笑,也翻身下马,伸手扶起那人,“可不是我要将你打下马,”楚洛示意他看四周仍在起哄的兵士,“是他们说的。”她比试一向点到为止,骑马的时候一般也不会将人打下马,避免被马误伤。今日许是周围人声过于鼎沸,也让她有些起兴。
“洛儿。”
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楚洛欣喜得立马回头看。不顾一身笨重的铁甲,就向那人跑了过去,连声音也难掩喜悦之情。
“父亲!”
赵戍看着跑到自己近前的楚洛,又看见她身上的铁甲,忍不住动手帮她除了,“这铁甲可还受得住?”楚洛以前没接触过铁骑,北境铁骑营的人也不多。赵戍还是更重轻骑。
楚洛笑呵呵道:“受得住。就是使不惯枪,还得多练练。父亲今日才到吗?”
“昨晚就到了。”赵戍将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带着她进帐。
说起来赵戍只走不过半月的时间,楚洛却想念得紧。
楚洛边喝着热茶,边问道:“父亲这一趟可还顺利,大君和王后都还好吧。”
“嗯,都好。”
楚洛已经三年没回安阳了,每年也只是偶尔写几封书信问候大君和王后,顺便给留守将军府的蔓草带些吃的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