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长廊，一分为二，一边坐着靳以南和他的同事，另一边坐着周祁晏。
“周祁晏，你坐在这里也没用。有我们在，你根本见不到她。”靳以南冷静说出了一个事实。
周祁晏没什么反应，坐在那里仿佛没听见这话。
外表看上去还算沉着冷静，但他心里已经控制不住地去想万一祝笑没有从手术台下来怎么办。
直到手术中的灯灭了他都无法从恐慌中抽离出来。
医生说祝笑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察看。
“周祁晏，你可以走了。”靳以南说。
周祁晏这才起身，迈着长腿离开了。
他知道，祝笑不希望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他看到。
从医院出来，他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周总，出事了！”
哪怕他语气再焦灼，周祁晏的反应都很冷漠。他实在是经历太多跌宕，才练就现在的波澜不惊。
“怎么了？”
助理在电话里没有明说，只说让周祁晏赶紧去祝莞那里。
到了祝莞这儿，周祁晏也没发现出什么事，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祝莞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她攥着一把菜刀，面色阴狠，“祝笑呢？”
周祁晏第一反应是这把菜刀不对劲，具体哪不对劲，他一时说不上来。
周祁晏神经戒备地看着她手里的菜刀，半真半假地回道：“她受伤了，现在在医院。”
祝莞低着头，眼神却死死地看着周祁晏：“你骗人。”
她听见护工的话了，说她的妹妹杀了人，进了监狱。
周祁晏淡淡：“我没骗你。”
祝莞握着菜刀，又逼近了一步，“说！”
周祁晏睨了一眼菜刀，不答反问：“你哪来的刀？”
祝莞的身边的一切都是小心再小心的，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祝莞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自己手里的菜刀，顿时大惊失色。
哐当一声。
“血！血！”她吓得自己就扔掉了菜刀，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
周祁晏捡起，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快到他差点来不及抓住。
祝莞开始四处逃，在走廊大喊救命，疯癫的样子让人避之不及。
但周祁晏此时已经无心关注她，他收好那把菜刀，迅速离开。
当天晚上，周祁晏约见了陆孝君，言简意赅：“孙季同不是祝笑杀的。”
陆孝君说不上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他推推眼镜，“证据。”
周祁晏直接把菜刀摆到桌面上，“这就是杀害孙季同的凶器，也是杀害祝笑父母的凶器。”
陆孝君默了默，“你打算用祝莞换祝笑？”
周祁晏捏着眉心，“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陆孝君：“交给法律。”
周祁晏想得也是这样，如果凶手真的是祝莞，那祝笑就是清白的。
但他高兴的同时，又不能不考虑祝笑的良苦用心。
他想用祝莞换祝笑，但祝笑走到这一步，不就是为了用自己换祝莞吗？
当真相铺陈开来，他没有想象之中的高兴。
陆孝君知道这事要靠周祁晏自己决定，默默坐在一旁，等待他的反应。
周祁晏纠结了很久，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把这把菜刀交给警方，但祝笑愿不愿意他不知道。
祝笑舍弃了周祁晏，就是为了守护自己唯一的亲人，没人能替她做决定。
最终他双手合十，掩面说：“当我们今天没有见过吧。”
陆孝君了然。
第二天，周祁晏又去见了祝莞一面。
她正坐在床头画画，画的是一个小孩，三个大人。
“祝莞姐。”周祁晏缓缓走到她身后。
祝莞自顾自地说：“祝笑呢？她吃饭之前又吃冰棍了吧，现在肚子疼了吧？”
她的记忆是错乱的，但外表上看她与正常人无异。
周祁晏知道自己有些卑鄙，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祝笑进监狱了，因为杀人了。”他说。
祝莞手一抖，随即狠狠瞪了空气一眼，“该杀！”
周祁晏望着她，薄唇轻启：“她才二十六岁，四年前她也不过二十二岁，她刚大学毕业，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迎接崭新的未来。她说要回海城看一看，我答应了。其实我想得是，等她从海城回来，我就跟她求婚。”
他顿了顿，“就算我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可我还是很紧张。因为祝笑，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祝莞姐，我知道你的前半生过得很不幸，你的未来还有很多可能。”
“但是祝笑做错了什么呢？”
周祁晏红着眼，“我求你，去自首吧。”
祝莞的背影一动不动，只是又狠狠说了一句：“该杀！”
孙季同该杀！
说完，她就哭了。
“都是他害了我啊！他都死了这么久了，还不肯放过我！”
人人都说苦尽甘来，但活着，本就是一场艰苦的修行。
身上伤痕累累也敌不过心上千疮百孔，祝莞的人生，终究是被孙季同毁了。
-
警局的监控室里，屏幕上的女人披头散发，神色慌张。
“他每天都打我，找我要钱，我把钱藏到哪里，他都找得到。孩子流产以后，他说我是扫把星，说孩子是被我克死的。”
“他也对我很好，每次打完我，就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浪子回头金不换，警官，你知道吗？他一说好话，我就心软了。可是没两天，他就又开始了。喝酒，打我，骂我，踹我，你看看你看看！”
她说着，撸起了袖子，一道一道开始细数：“这是他拿皮带抽的，这是他拿烟头烫的......我好害怕，我觉得我早晚要被他打死......”
审问的女警官看不下去，“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他？”
祝莞捂着脸，开始啜泣，“我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忍得结果就是父母被他杀死！妹妹也差点被他玷污！”女警官愤愤敲着桌子，试图让她明白。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一说你是怎么杀害孙季同的。”
“他打我，他又打我，他打我打得好狠，当着我爸妈面打我，他还想扒我妹妹的衣服，我那时候是疯了，拾起他用过的菜刀，朝他背上砍了一刀......然后，然后我就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