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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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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情点了点头,兀自背身沉默了下来,冬至的风已经马上有了刺骨的寒意,即使有暖阳照射着,日光在身上也如笼罩了一层雪一样。

    繁月双手互相摩挲着肿涨的手腕,怒力掩藏下脸上的痛苦,两个仆妇放开了她,她摊倒在地上,执拗的不肯做出下跪的姿势。不单只是脚疼,也许也有自尊心在作怪,现在下跪有种在乞怜的意思,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倒霉了一些。不过,她看着那人的白色衣摆,心里暗暗祈祷他不要对自己太坏。

    薛情轻轻转过头去,他望着徐管家,口气轻松仿佛问天气一般道:“那你说,按府里的规矩,应该怎么罚?”

    徐管家躬身道:“打三十棍,罚一个月的月钱。”

    薛情点头道:“那就是了,昨日关了一夜,你觉得能抵多少棍?”他歪头望着徐管家,嘴角上含着笑如沐春风的模样,让人不寒而粟。

    徐管家微窒了一下,实在有些摸不清这少爷的态度,到底是想他多说些处罚方法,还是想他小事化了,他此前对这女人的态度是深恶痛绝的,可现在对她的审判却是消极而轻松的态度,也许他有别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情。他只得斟酌道:“一夜也吃些苦头了,那就罚一个月月钱吧?”

    薛情啧道:“一个月月钱才多少?那万一她下次又犯了错怎么办?”

    徐管家挠着微痒的额际道:“那就罚三个月。”

    薛情道:“既然徐管家知道该怎么做,何必用得着我亲自来审这种小事,今日冬至,想来府上也有很多杂事,你自己带着人忙去吧,我这里再问两句也就够了。”

    徐管家冒着冷汗道:“是。”知道他想单独再审问此人,便招了其他人一起离开。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薛情蹲下身子,用马鞭抬起那女人的脸,望着她的眼睛里蓄起了贯常的嘲讽。“你可真蠢,不会学上次那样,半夜里偷遛出来么?”

    知道他在调侃奚落她,繁月眨着疲倦的眼道:“是我傻了,以为可以随时去找你。”这话从心而至,是她心里所想,并无别的意思,可是在薛情耳朵里又是一种肆意的轻挑。

    他举起马鞭,做出蓄力的样子,繁月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头,好半天才放开了手,抬眼一看,那人只是冷冷的盯着她。繁月环顾四周,人影皆无,只有远远的甬道处,有薛情的贴身小厮背身而立正在等待。

    薛情道:“你躲什么?”

    繁月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薛情不耐的蹙了下眉,道:“你昨晚来,就是为了送猫的?”

    繁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薛情站起身,问道:“猫又跑了?”

    繁月又点了点头。

    薛情道:“那你就在这屋里守着,若是捉到它,今晚再送来。”

    繁月猛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满是不解和惊吓,这事好不容易完结了,他居然又说出这种近乎为难的命令。她还未开口询问目的,那人悻悻然道:“你今日可耽误了我不少时间。”说着也不理她了,径直往前走去,跃过了小厮,两人一同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徒留在地的繁月,既疲倦又生气,似乎所有力气都被抽光了,此时此地就想躺在这冬日的阳光下,在阴冷的风里入眠。

    虽说是在屋里等猫,可大部份的时间,繁月都在床上睡了过去,直到下午夕阳从窗格里透过来,在床上投了几块深橘色的光,光依旧是冷的,照得床上的薄褥一股潮湿的霉味。繁月翻了个身,浑身骨头像散了一样疼,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水壶把里在隔夜的陈水一饮而光,这才舒了一口气,肿涨成一条线的眼睛似乎也能看清事物了。

    脚上的虚浮,腹中的饥饿,让她无法久站,她趴坐在桌前定了定神,回想起他早上说的话,不禁感觉到一阵头疼。

    光线慢慢的消逝着,晚间的风卷着不知哪里掉落的杏黄的叶,从院角溜进草丛中,那叶如燎原的火,触碰到的草一路凋零下去。

    冬天彻底来了。

    繁月感觉依旧穿着秋衣的自己,躯体如装在一个空荡荡的箱笼里,左右上下贴紧的都是硌人而冰冷如凉席的麻布。她抬起眼,看到桌上灯座里有半枯尽的油,顺手吹开火折便点燃了它,温暖而弱小的光重新装满房间,她想:她昨日想去的时候心里装满了一堆话,一个晚上的禁锢,那些消磨了的想说出口的意志,此时在微弱的灯光里又重新聚拢起来。

    一个人在这偌大贵族府邸里,想要顺利的活下去,不单只是顺应这里的规矩,规矩是死的,除了让你能煎熬的苟延残喘,守着那永远花得不尽其所的月例,还能做什么?如果只是吃点苦头,能安然的过一个冬,那也算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说到底,她从看到那晚的流星后,内心里就迸发出了一些世俗人的欲望,也许还更早,从坐上那艘来到这里的商船时一切就已经在改变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打断了思绪。

    门口的兰香看着她一脸的愠怒:“繁月,可被我说准了,现在苦头也吃了,你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繁月颇不好意思的弯了眉眼道:“当然还要去了。”

    兰香气到语无伦次:“你说什么?”

    繁月连忙上前拉她进屋来,并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告诉了她,昨晚繁月久而未归,兰香就悄悄找人去打听了,但也只是知道她被关了起来,现在听到少爷竟然还要让她去前面,不禁为她感到惶恐:“你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繁月叹了口气,重新趴回桌上,在油灯的光里看墙上投出的窗格阴影。“既然让我去,我就去吧。”

    兰香唉声埋怨道:“少爷小姐都不是好惹的,他们现在可盯上你,你躲都躲不了了。”

    繁月摇头苦笑道:“他们讨厌我也是正常的。”说着见兰香一脸闷闷不乐,知道她因为和自己住在一起,常也被别人孤立,嘲弄,自己又一次次出事并连累着她,确实十分对她不起,便起身揽住她道:“你别担心,往后我不会再这么任性,只要这次能把那猫顺利送回去,往后我对前苑的人能躲就躲,绝不去惹麻烦了。”

    见她低声下气满脸真诚,兰香也歇了气,脸上起了些笑容,道:“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你应该很饿了,我去领饭,今天冬至,应该还能领到些好东西。”说着便出去了。

    天色已晚,四周黑雾弥漫,繁月从窗子里探出头去,看了看房顶,嘴里发出唤猫的声音,只隔了一会,一颗圆圆的猫头就从瓦间探出来,它罕见的没有叫,也没有兴奋的过来表示亲呢,想来是昨晚的事吓到了它,与她也产生了些许隔阂。繁月伸手怒力逗弄着她,希望它能跳下来,但见它过了半天也无动于衷,只能挫败地收回头来。

    直等晚饭过后,黢黑的天幕上零星起了几颗星,但是晚风呼呼吹着越来越猛烈,毫无停歇的意思,繁月坐在桌前,看着摇晃不定的油灯,道:“明天会下雨么?”

    兰香道:“谁知道呢,天上还有星呢,也许是阴天。”

    繁月抱了抱双肩,瑟缩起来:“越来越冷了。”

    兰香拿过箱笼上搭着的冬衣,扔过去,覆到她颈项上:“把我的衣服也套上吧。”

    想来这冷风也让动物们苦不堪言,几只野猫凄厉的叫着,从草笼里窜出,往小厨房的方向奔跑过去,大约是想攀进柴房里在厚厚的柴草里避寒,虽然未听到铃铛声,但怕它跟着消失,繁月再次从窗户里探出头去,不停呼唤着,那猫终于不再硬气,犹豫着跳了下来,在院里里踱了几圈,才从窗户跃进屋子里。

    繁月哭笑不得:“你终于进来了。”她眼急手快的放下窗格,慢慢靠近它,并抚摸它。兰香在一旁也不敢发出声响,良久见它安然的卧在了床上,这才说道:“你可小心些,它要再跑了你就捉不到了。”

    繁月皱起脸:“为了这小东西可闹了这么多事,我也烦了乏了,这次要能把它平安送回去,我可再不想看到它了。”

    兰香也深感赞同道:“是啊,就算往后再见到它,咱们也得闭窗塞门,找嬷嬷们来处理,我们可别惹麻烦了。”

    两人感叹了一通,而那罪魁祸首已经惬意地翻起了肚子。

    风夜,星云惨淡。

    繁月重新走上了那条通往前苑的路。

    猫被塞在冬衣里,捂住了眼睛,也许是感受到她温暖的心跳,安静得如一尊小火炉。幸好这一次没遇到什么人,即使有人,那远远的灯笼光也已经提醒她躲避了。虽然有那少爷亲口下的命令,但毕竟没人听到,也不知道遇到那徐管家,他又会怎么对待她。

    终于来到前苑,那紧紧关闭的角门,还是让繁月望而却步。

    经过了好半晌的冷静,她抬手敲了敲门,墙头门缝透出的灯光,把周围照得如黄昏一般。

    门开了一人身的缝,一个年近中年的妇人,冷冷的看着她,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是谁?这么晚了敲门做什么?”

    繁月把腹中练习的百遍的话说了出来,那人关了门,只有一句话隔在了外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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