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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陆祟云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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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伯在陆府待了很多年,时间长到连他自己都快忘记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了。

    他今年快八十了,这几年疾病缠身,身子骨已经渐渐不行了。

    今日天气甚好,日光明媚,透过枝繁叶茂的树荫照在地上,看着很舒服。

    王伯罕见的打起精神,他艰难地拄着拐杖挪到树下那一张石桌边上。

    破落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张白玉棋盘,上面的棋子随意散落着,像是刚刚还有人在这儿执棋思索。但是细观便会发现棋盘与棋子早已在时间的摧残下面目全非了。

    王伯手搭在木拐杖上,头一点一点往下垂着。

    王伯在柔软温和的日光下眯缝起眼睛,恍然间,似乎看到院中一角有一个清瘦的身影立着,腰背挺直,气质如竹。

    他在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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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祟云出生时,王伯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陆府下人,因为会些拳脚功夫,特意被调去陆夫人院里。

    刚出生的陆祟云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陆老爷虽说贪恋美色,但是对于这个陆家的独苗儿子还是宠爱的。

    但陆夫人不甘心。她出身不算低,一开始也自恃身份不争不抢,但后来随着陆老爷姨太太一个个往家里抬,便开始变了。

    她常年待在暗不见天日的佛堂里,连年幼的陆祟云都被她强制性带在身边。陆夫人越来越神经质,她不允许陆少爷离开视线,常常幻想有人要害他。

    王伯曾有一次在门外守夜。

    当晚雷声如鼓,电闪似白昼,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像是要淹没整个陆镇一样。

    陆夫人已经带着陆少爷在佛堂里待了六日,每日就只有仆人将衣食用度送进去。这晚深夜,王伯正在心里暗叹陆少爷年纪那么小,在佛堂里会不会吓着,却突然看见佛堂那沉黑的木门被人重重撞开,门户打开,风倒灌进去。陆少爷穿着一袭极为单薄的衣衫,猩红着眼睛冲进了雨中。

    陆夫人没有出门,王伯忙跟上去将身形单薄的孩子用衣服裹住。随后,陆少爷便是一场大病。

    陆祟云在这种极度扭曲的环境中长到六岁。他有着超乎同龄人许多的懂事,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但只有王伯知道,他实在太过成熟,甚至让他害怕。

    陆祟云六岁时,陆母去世。

    陆老爷没过多久就娶了时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刘姨太回来。

    刘姨太嫁进府里不过几日,便特意送了陆祟云一个礼物。那是只幼猫崽子,刚出生不久,连路都走不稳当,但已经会呲着牙齿哈人了。

    陆少爷非常喜爱,常抱着小猫不撒手,甚至连王伯都有些许欣慰,觉得这一直像个大人的小少爷终于有了些小孩子的乐趣。

    但是后来,那只小猫崽子突然死在刘姨太的房里。最开始,陆少爷慌慌张张地跑来说猫不见了,府里的人开始找,遍寻不见,最后在刘姨太的床底下找着了尸体。

    小猫的脖子被人掐断了,舌头垂在外面,软趴趴的。陆少爷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在刘姨太着急争辩之时,捧着小猫的尸体红着眼睛说:“祟云知道,这不是姨娘的过错。是祟云没有看管好它,愧对姨娘的疼爱。”

    年仅六岁的小男孩,面容和身形都很是稚嫩,却说出如此懂事的一席话。

    乃至后来,陆老爷责罚了刘姨太一番,又要重新给陆少爷买几只猫,却被他一一拒绝了。

    王伯本也以为这是刘姨太敲这陆家长子不顺眼,特意想出这个下作的法子欺负他。但是他陪着陆少爷将那小猫埋起来时,偶然发现小猫脖颈上的指印根本不像大人的。

    打那之后,刘姨太就更不待见陆少爷了,但是陆少爷却仿佛逆来顺受,丝毫不在意她的挤兑。

    陆少爷身体羸弱,性子也有些不争。其实王伯知道,他不是不争,只是不屑。或者说,是他厌倦了这种生活,觉得了无生趣,便一切随意。

    直到刑策的到来。

    一开始,陆少爷对他是有杀意的。无论是交杯酒里的剧毒还是暗藏的匕首,但后来莫名其妙的,陆少爷就变了想法。

    他让王伯整日跟着刑策,将他的所有行为事无巨细记下来告诉他。

    刑策这个人很独,他也有很多秘密,但是最直观的,就是他似乎和之前调查了解的那个码头混混不一样。

    那时王伯以为陆祟云只是想查清楚他的背景,最多再带些兴趣。

    那一日,他照常跟着刑策。却见他扭头进了一处暗娼馆子,他便没有再跟,回去后如实汇报了。

    陆少爷习惯在书房里将他说的那些行事一件件记下来,他把这个当成一种乐趣,像是在清楚地旁观另一个人的生活。

    他面上还是一派温和,那一天却反常地撕了很多张纸,墨迹染了满手。

    后来便一直坐在院中的棋盘前,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跟自己下了多少盘棋,只是见他推翻重来,再推翻再重来。

    王伯知道他是陷进去了。

    王伯这一生帮陆祟云做了不少事儿,说他是陆府最忠诚的下人都不为过。

    他眼看着陆祟云逐渐深陷,在情感的囹圄中挣扎,最后伤害自己,再伤害他人。

    其实陆祟云虽然不喜陆阳,但也没想过要对他下手。

    是王伯自作主张动的手。

    可能是他自认为的旁观者清,他觉得刑策注定不能和陆祟云在一起。

    陆祟云囿于陆府,困于陆镇,而刑策……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安稳地待在这儿的人,事实证明,他也的确不是。

    他习惯了什么都不说,个人行事,但陆祟云却像是攀援的藤蔓,一开始没有橡树,或许还可以独活,但当树木依偎而生,他便不可能再离开。

    但王伯却做错了。

    这是他这一生唯二后悔遗恨的事情,还有一件,是没能影响陆祟云小时的转变。

    从刑策要离开的那一瞬起,陆祟云便再也不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病态与占有欲。

    他故意剥除自己残余的善良,将温和的外表撕开来,像破罐破摔一样。

    原来的那个刑策走了,这个刑策可能才是他们一开始得知的那个人。

    陆祟云又活了三年,但其实王伯觉得他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支撑他的只有那个人可能还会回来的这个虚无缥缈的念想。

    刑策走的三年后,陆祟云二十四岁生辰。

    他将这个人关在了他原本为刑策修建的密室之中,他自己也进去了,一天没有出来。

    王伯有些担心,因为那个密室里并未准备充足的水和食物。

    他在第三天凌晨强行破开书房,从密道中进去。

    却在离密室不近的地方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王伯心急如焚,走近时,却被密室中的模样震惊到目眦欲裂,双腿俱软。

    上好织锦铺就、陆祟云精心选制的雕花木床之上,两个身影紧紧纠缠在一起。

    是相互拥抱的姿势。

    厚重粘稠的血液从床上流下,颜色已经是深红的。织锦的被子被血液完全浸透,连带着枕头之上都弥散着红色。

    两具遗留下来的尸体,难舍难分,面目模糊。一具的胸口之上是一把深深没入的匕首,另一具却是缠在他的身上,他的头部低垂,额头抵在另一个的颈窝。

    一条细长的链子从床头的架柱上延伸至他的脖颈处,尽头是只怀表。

    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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