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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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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归月瞪了柳鹤一眼。

    她恨他装模作样,每次看到小王爷这张纯良无害的脸,她就会想起自己被骗的那些年。

    与其说她讨厌柳琢玉,不如说憎恶那样愚蠢的自己。

    沈归月握着李慕贞的手,转身想走,却听到兄长沈离光故意咳嗽。

    他竟是有备而来,请君入瓮。

    沈归月不高兴的回过头:“哥,你的相亲对象挺特别呀。”

    李慕贞轻笑,又见沈大公子明明尴尬却一本正经的说:“是我骗了你,在小王爷之前,我已经见了数十个青年才俊,挑来挑去,都不如他。”

    沈离光摊手:“反正我是没得选了。”

    原来这场相亲是冲着她。

    沈归月阴阳怪气的道:“阿兄,你喜欢你就娶呀。”

    “我挺满意这个嫂子的。”

    李慕贞忍着笑意,向来沉得住气的柳鹤朝她略一点头:“堂姐,别来无恙?”

    他是老亲王的嫡长孙,按理叫长公主一声堂姐,不算出错。

    可以柳鹤的才智,绝对知晓她非皇室血脉,却还如此亲近称呼,只有一个原因。

    ——他是为了沈归月。

    欲攻女子芳心,先攻其亲朋好友,柳琢玉显然深谙此道。

    真不知被他喜欢是好是坏。

    李慕贞不卑不亢回道:“还好,多谢小王爷记挂。”

    “可我以为——”柳鹤放下手中茶杯,如玉指骨蜷起,道:“堂姐的处境实在不算好。”

    这话一出,连沈归月都不想走了,她上前一步,俯瞰着柳琢玉那张叫她喜欢的脸,不为所动道:“把话给我说清楚,阿贞怎么了?”

    沈离光扶额,他妹妹这脾性吧,说好听点是率真,难听点就是欠揍,好在小王爷心里有她,事事纵容,还能微笑道:“若我所料不错,陛下要为堂姐指婚了。”

    “谁?”沈归月竟比李慕贞还急,直接出手抓住了柳鹤的衣襟。

    她对他从来不客气,大概是他一二再再而三惯的。

    柳鹤偏过头,淡色的眼珠透着清明睿智,从容道:“卫牧真。”

    “什么?!”就连沈离光也拍案而起:“那不是个死人吗?”

    他自知失言,面颊上麦色的肌肤微微泛红,眼神闪躲:“小王爷,就算是骗我,也请你用点心,好吗?”

    我看上去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吗?

    不能吧。

    柳鹤淡定地整理好衣襟,抬眼看向李慕贞,她倒是从容,无悲无喜,缓声说:“我知道了。”

    身为一个公主,她很早就知道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

    若不能嫁给心中所念所想之人,那么谁都一样,活人也好,死人也罢,都一样。

    柳鹤温声道:“不反抗?”

    李慕贞笑了笑:“我那弟弟向来说一不二,没有余地。”

    说起李承临,雅间里的气氛都安静了,这新继位的小皇帝虽然才十三岁,但好像天生是当帝王的料。

    朝中臣子众多,是忠是纯,是奸是佞,他都能以眼分辨,以心启用,使各方势力相互制衡。

    有些老臣仗着资历轻视他,他看在眼里,面上却丝毫不显。

    待过一段时间,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要么是老臣主动告老还乡,要么就是牵扯出足以抄家流放的大罪。

    年纪轻轻,如此手腕。

    这自然少不了恩师裴相的教导,裴秉忠早就想排除异己,不过是借了小皇帝的手。

    他以为自己利用了李承临,把他捏在掌心,却不知道李承临同时也在利用他。

    自古以来,少年天子都绝非表面所看到的那般稚嫩青涩。

    柳鹤是最知人心的,他不过入宫一趟,就从李承临的举止和宦官赵喜口中的三言两语推测到一二。

    李承临很少真的开怀,柳鹤入宫时与他对弈一局,发现小皇帝并不在乎输赢,他落子随意,浑然不似从前谨慎周全,反而频频去看一纸红色的礼单,眉眼舒展。

    大红礼单意味着婚嫁。

    帝王年幼,尚未及冠,不可能早早就娶中宫皇后,那能用正红的,只有皇室公主。

    宫中的皇室贵族并不多,在适婚年龄的就更少了。

    柳鹤已猜到是长公主,待离宫时,他与前来相送的宦官赵喜聊了几句,旁敲侧击,就什么都知道了。

    如今说给李慕贞听,不过是因着沈归月想卖给她一个人情,让她早做准备。

    雅间沉寂一会后,沈归月又闹了起来,她直接抽走沈离光腰侧的佩刀,气势汹汹往外走。

    李慕贞伸手拦她:“去哪?”

    沈归月道:“诛昏君,杀狗贼,救你。”

    沈离光瞪大眼睛,沈家向来忠君爱国,从曾祖父一辈就是良臣贤将,哪见过这般反骨。

    他想呵斥亲妹,却被柳鹤递来的茶杯拦住:“沈兄息怒。”

    由她吧。

    李慕贞动了动指尖,轻轻覆盖在沈归月的刀刃上,温声说:“归月,是好事,总比嫁给旁人强。”

    卫家世子哪怕做了鬼魂,也一定是鬼中君子,世无其二。

    李慕贞记得卫牧真。

    不仅仅因为他是卫含章的兄长。

    在草木堂义诊的那些“逢七日”里,长如游龙的队伍中,卫世子总是第一个,也总是最后一个。

    他似乎不是瞧病。

    而是为了瞧她。

    卫牧真的情意内敛,如春风润物,轻细无声,却又似明月皎洁,不作伪,不掺假,那颗真心她知道,因为知道,所以要不起。

    她总不能告诉那样好的温润公子,说她一直暗慕着他的弟弟。

    她总不能直接说,我不喜欢你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心有所属,想要当你的弟妹。

    李慕贞说不出口。

    她只能装聋作哑,无视如玉之人的温柔,不接受他任何靠近。

    这并非虚言。

    卫牧真还活着的时候,李慕贞待他与寻常病人一样,并无二致。

    他邀她品茶,她说嫌苦。

    他请她泛舟,她就说畏水。

    就连他出征前一日,派人送信想在城外寺庙中见她一面,她也狠心没有去,就说病了。

    真是蹩脚的借口。

    她是好医者,却说病了。

    这样的弥天大谎卫牧真竟也信了,还托人送了许多药材和病中无聊时的手边玩物。

    李慕贞没有收,却也退不回去了。

    她其实心怀愧疚,兴许那位清风明月般的世子,死在沙场上的时候都还在担心:他的心上人伤病好没好?

    那样的人,怎么会是这般下场。

    李慕贞想不明白,许多事情她都想不明白,譬如李承临的指婚。

    李慕贞只当他疯了,病得不轻。

    她不会和一个小疯子计较。

    她也没想过能嫁给意中人,比起其他活人,已逝的卫家世子反倒是更好的选择,至少她可以守住身心,就做师父玉清真人的衣钵传人,侍奉三清,为道殉身。

    她大可以舍了这段青春年少。

    花开不开并不重要,如果不能开给意中人看,那么她宁愿枯萎老死在卫家的后宅,不见天日。

    李慕贞总说皇弟李承临说一不二,其实她自己也是性子倔,忠贞不屈,看似平和如春水,其实不肯被任何人左右,也不愿被任何东西抓住。

    她抬眼,定定看着好友。

    过了许久,沈归月终于肯松手,雪白的长刀坠地,咣当一声脆响后归于寂静。

    沈离光松了口气。

    小王爷顺势踢了那刀一脚,让刀刃离沈归月远远的。

    她却没功夫关心这些,一把抱住李慕贞,开始哭:

    “阿贞,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守寡。”

    她抽泣着,泪水沾湿了李慕贞青色的衣袍,一大团浓如墨般。

    “要不、要不我陪你嫁过去,两个人守寡总比一个人强。”

    她抹了把泪,重新振作起来:“你别担心,我自愿为妾。”

    李慕贞哭笑不得,她轻拍沈姑娘的背,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关心沈归月的男人。

    沈离光还好,就是脸色铁青。

    柳鹤却失了分寸,常年波澜不惊的那双眼里可见慌张,好像生怕自己拐跑了他认定的王妃。

    李慕贞道:“你真傻。”

    从前的沈归月何其骄傲,曾扬言就算嫁给贩夫走卒,也绝不做官家妾,皇家妾也不行。

    可是今日,她为了她一改原则,真是傻的可爱。

    沈归月红着眼睛:“你才傻。”

    李慕贞:“好好好,我最傻。”她清冷的嗓音难得温柔,比雅间外开满枝头的花还叫人心生欢喜。

    这世间最难得的,一是冷清之人的温柔,二是桀骜之人的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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