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达则什么都不说，她也就不再相问。第二天两人接了阳阳去周达则父母家。
吃过饭，赵婴齐在厨房里洗碗，魏景云也凑过来帮忙，说着闲话。
“年前去达则的小姨家了？”
“去过了，小姨看着挺好的。几个老表也从外面回家了。家里挺热闹。”
“阳阳的爷爷奶奶有没有回去看看？他们不想孙子吗？”
赵婴齐手抖一下，不知道魏景云为何问这：“他们在外地，没回来过年。”
魏景云哦了一声后，两人沉默了下来。不一会儿，魏景云靠近她低声说：“我听到一些闲话，我想向你求证求证。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阳阳是周达则的吗？”
赵婴齐本能地身子往门口去，魏景云拉住她：“这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怎么？还要问周达则？”
赵婴齐无从解释：“您听谁说的？”
魏景云盯了她一会儿：“也就是说是真的了？”魏景云年轻的时候和周有信一起打拼事业，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赵婴齐这般惊慌失措，岂不印证了猜想？
但她仍旧辩解着：“我也听到了这样的关于我的传言，那些都不是真的。”
“那你给我说说真的。”魏景云堵住了门。
赵婴齐握紧手心，有些口干舌燥。
“周达则被我打发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问他，他糊弄我，我也听得出来。你不会给我说假话吧？”
突然有人急促地敲着门：“赵婴齐，刷完了吗？怎么还反锁门？”周达则的声音传来，赵婴齐长长出口气。魏景云看赵婴齐一眼，打开了门。
周达则瞧瞧两人，笑：“干嘛呢？那么严肃？妈，是不是婴齐没把碗洗干净呀？”
魏景云没好气地说：“你跟我来。”
周达则回头用口型无声对她说：“有我呢。”
赵婴齐能确信周有信也听到了这样的议论，他看着阳阳若有所思，又朝魏景云和周达则争吵的房间看看，他没有问什么，但也让旁边坐着的赵婴齐如坐针毡。
她和周达则有过约定，所有的事实真相由他来告诉父母，如果他们问的话。
周达则从房间出来了，脸色阴郁，眉头紧皱，穿着外套对赵婴齐说：“走吧。”
周有信调侃道：“你妈又惹你生气啦？”
周达则勉强笑笑，帮阳阳穿上衣服，搂了搂他：“阳阳，阳阳……”
冬日午后，无风而阳光普照。小公园的草地上坐着些三三两两的几家人，孩子在奔跑。阳阳凑到那群孩子身边，一会儿就玩熟了。
“看看这些孩子，无忧无虑的。”周达则盘腿坐着点上烟吸一口吐出烟圈，“有你俩在我身边……”他伸手握了握赵婴齐的手，“我想幸福的感觉就是此时此刻我的感觉。”
赵婴齐心里一热，涌出和他以后要同甘共苦的想法。
“你母亲相信吗？”
周达则笑：“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谁信哪？委屈你了。”
“唐立岩呢？他怎么说？”
“问他？等于与虎谋皮。”
赵婴齐望望远处，没有说话。她也是受害者，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再说唐立岩与周达则有嫌隙，与她没有。而唐立岩不也像赵婴齐想的那样小家子气，爽快地答应了她的预约。只不过他多问一句周达则呢。赵婴齐说他有事忙。唐立岩说了一个餐厅名字，并给她发了定位。
赵婴齐跟着导航来到了一个购物中心，人群摩肩接踵。她稍稍放下心来，理智告诉她这次邀约有欠妥当，但她一门心思地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况且她觉得和唐立岩接触这几次来看，觉得周达则对唐立岩的太有成见。看唐立岩风度翩翩地走近，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就坐。赵婴齐一直紧绷的心稍稍缓和。
“这家的羊排汤挺好，这么冷的天，适当喝点。”唐立岩边给她倒水边说。
有些话赵婴齐一直想问出口，但唐立岩很巧妙地避开了，或许他一早就知道她约他的目的，既然他打定主意不说，那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赵婴齐的兴致冷了下来。
唐立岩笑着看了看她的脸色，说：“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从我这里没得到你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当然。”
赵婴齐试探着问出来：“那些传言你放出来的？”
“我没那么下作。”唐立岩又淡淡一笑，“我很值得怀疑，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知道我是周达则的对头，他一有什么，我首当其冲被怀疑，人人都是这样想的嘛。上次他丢官，大家也都说是我的检举揭发，习惯了。”
他说得坦白而委屈，赵婴齐反而安慰道：“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的。”
唐立岩看了她一会儿不置可否地笑。“女人如果是花的话，你是向日葵，心里是阳光，看到的都是阳光。”
“其实，我更喜欢莲花，污而不染。”
唐立岩呵呵地笑了：“咱们不如换个地方详谈？”
唐立岩没有跟她客气，他到收银台说结账，然后手肘支着柜台回头笑眯眯地看着赵婴齐。服务员会意地笑着看着赵婴齐说一共消费多少。
她觉得很怪异，其间想给周达则发个信息或发个定位什么的，但唐立岩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现在他开着车载着她去哪也不知道。而唐立岩一直说快到了快到了。
车在一栋别墅前减了速度，转眼就拐进了地下车库。
“这是哪？”
唐立岩笑：“龙潭虎穴。”
进了客厅，唐立岩说：“随便坐。我一会儿下来。”他说着上了楼。赵婴齐把外套挂旁边架子上，四下打量这个庞大的客厅，落地窗外的院子郁郁葱葱，房间里温暖如春，仿佛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唐立岩出现在楼梯口，赵婴齐说：“这里清幽宁静。”
“楼上视野更好，难得片刻清闲，来喝口茶。”
“你这里怎么没有信号？手机打不出去。”赵婴齐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给周达则打电话的吗？他在来的路上。”唐立岩说。
“你怎么？……”
“我让他来接你。这里信号不是多好，家里有座机。”
露台宽大，四周围有花草，唐立岩端着茶具过来：“往左边看，周达则会从左边过来。”
赵婴齐被他看破红了脸，端起一杯水小口抿着。
很快，左边路上周达则的车疾驶而来，停下的时候，后尾惯性地往前一顿。周达则立在车旁仰头看着她。
她朝他挥挥手：“周达则，我在这里。”
铁门一直没有开启，周达则站在大门外：“下来吧，别打扰唐哥清静了。”
赵婴齐站起来，跟唐立岩道别，没曾想，手腕却被拉住。“上面多好，看得清，又省得误伤。”
她一时没听明白，再看向周达则时，大门缓缓开启，门这边并立四个男人，周达则笑了笑，脱下外衣扔栅栏上，活动着手脚冲赵婴齐说：“帮我看着衣服。”
赵婴齐企图甩开唐立岩，但被他牢牢抓住。“你下去会添乱。”
说话间，楼下已传来拳脚声。
“为什么？”赵婴齐悔恨交加。
唐立岩拖着她来到栏杆边：“看看，这不是一种享受吗？”四打一，周达则身手不错，但时间一久，就勉强了。
赵婴齐再次拼尽力气挣开唐立岩的钳制，仍旧人小力微，无法挣脱，她气极而泣喊着周达则的名字。
周达则分心看她，背后猛受一脚，人也趔趄着几乎趴下。赵婴齐冷静下来，突然跃起蹬着栏杆向后倒去，唐立岩猝不及防，两人都倒在地上，赵婴齐爬起来拎着那壶水向楼下跑去，砸在那个持械靠近周达则的人头上。壶烂水溅，赵婴齐感觉手上像被扎几下，她顾不得这些，冲到周达则身边张开双臂挡他面前。
周达则笑一声，大概牵动到痛处，哎呦一声，又接着笑。“你母鸡护小鸡呢？”被赵婴齐砸中的人，烫红了，疼得红了眼，叫嚣着朝赵婴齐扬起了手。
“住手！”唐立岩立在楼上喝止。已经晚了，那个人已经举高棍棒，朝赵婴齐挥了过来。她只觉身子被拉一下，有人护住了她。她听到了沉闷的声响，和有人倒地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到，周达则倒在了地上，头底下慢慢晕出血泊。
“周达则！”赵婴齐晃着他，脑抽似的去试探他的鼻息。她太紧张了，以至于都无法确定。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把那几个人包括唐立岩每人都拍了几张照，发了出去，慌乱中她也没有看清是小艾还是小青。
唐立岩阴沉着脸盯她几秒：“听话，把照片删了。”那几个人听到指示慢慢靠近赵婴齐。
此刻她还怕什么，狠狠把手机掼在地上。一声响后，手机已经全然坏了。
唐立岩说：“你这个女的，怎么这么快让人刮目相看呢？”
他又朝那群人使个眼色，那些人瞬间跑向门口消失不见了。
唐立岩叹口气朝她吼道：“去开车！”
周达则在路上都悠悠转醒了，喊了声赵婴齐。赵婴齐回头看一眼，被唐立岩诘问：“想拉我陪葬呢？”
对面有辆车疾驰而来，赵婴齐猛打方向盘，车晃动一下，周达则又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