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小鱼从外面带来了最新消息，“圣上收回了睿王手中的权力。”
“睿王？”姜舒衍之前虽猜到了一些，但如今听到答案还是有些意外。
不同于前朝亲王前往封地的情况，本朝的几位亲王都被集中在燕京里。
这几位里有的是单纯做个闲散亲王的，譬如豫王，每日除了喝茶遛鸟带王妃逛铺子便无事，偶尔去上朝凑个人数；还有的是辅助圣上的、手上也有一点权力的，譬如睿王。
对于睿王，姜舒衍的印象便是，他从圣上登基以来便负责燕京防御这块。圣上为更好地控制禁军，除了派了自己的亲信之外，还派了睿王前去负责。
但实际上，睿王也没有真正掌管禁军，因他不用直接向圣上负责，所以还是比较清闲的。
“圣上可说是何种原因？”姜舒衍问。
“圣上没说原因。”小鱼如实转告，“只是在今日早朝时忽然卸了他的权力，燕京里已经传开了。”
想了想，小鱼又补充，“之前城门那块在睿王的管辖下还出了几次问题，圣上大约也不仅仅是为了某一件事。”
这说的就是曾经有一次圣上与端王在暗中排查某个人，结果被睿王的人误打误撞放出了城的事。
再联想到如今的西戎人与燕郊山洞一事，姜舒衍心里大概有数。
“虽说睿王并不是直接负责的，但圣上这些年也没换过他。”
圣上虽然多疑，但他讲究制衡，一般不会轻易动某一环。
“那圣上可还说让谁暂代？”姜舒衍又问。
“也不曾。”小鱼摇头。
姜舒衍了然。那倒是挺符合圣上的性子的。
“听闻睿王也没敢反驳一句，散朝之后灰溜溜地回去了。”小鱼又说。
“圣上必然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才会如此。”姜舒衍道，但她又有种直觉，“咱们在燕郊看到的若为真，睿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苦心经营的一切被圣上毁了，若要做什么又得重头再来。
甚至，想再做什么的难度更大了。
不过这些暂且不是她今日要考虑的问题。
姜舒衍还记着昨天的决定，在娴娴和小鱼的眼光里宣布今日要做的事，“咱们去看望沈大人。”
“就我们？”娴娴担心，“让姜校尉知道了不好吧。”
“所以我们不让他知道。”姜舒衍一本正经，“再说他‘生病’在塌，咱们去他府上探望也是应该的。顺便给他带些吃的。”
顺便还能探听一下早上的事。
再顺便，她还要去盯着沈宗遥换药。
毕竟他府上也没个侍女，也不知道陈康和周炜会不会照顾不周。
“也无妨。”这次开口的是小鱼，“左右都有我们陪着姑娘，又不会让姑娘一人。”
姜舒衍面上答应，内心想着一会儿还是要跟他单独相处的吧。
咳。
-
阿康今日再次看到姜舒衍也不意外，还热心给她指路，“公子在书房。”
“他还受着伤，怎么就爬起来去书房了？”姜舒衍担忧。
“公子前两日都歇着，积了一堆信还有公务，不处理不行。”阿康道，“一早就爬起来去书房呆着了。”
他忽然小脑瓜一转，把原本手里端着的药膳递给姜舒衍，还对她眨眨眼，“交给姑娘去，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什么叫惊喜，这就叫惊喜！
“还是我来吧。”娴娴想接过托盘，“这不妥，姑娘别烫着。”
“这没什么不妥。”姜舒衍想着，“咱们也没带什么来看望沈大人，如今我能‘亲力亲为’一次岂不是很好？”
“姑娘去送与我们自然是不同的。”阿康又叮嘱她，“姑娘记得进去时小心些，咱们这两日给他送东西都不敢发出声音，公子若思路被打扰可就不好了。”
“看来他近日压力很大啊。”姜舒衍有些愁。
“可不嘛。”阿康道，“姑娘先去，属下再去厨房盯着他们煮药。”
然后一甩衣角转身，深藏功与名。
沈宗遥的书房敞着门，姜舒衍低头小心跨过门槛。
进去后却发现沈宗遥并不在书房内。
她大致看了一眼，书房的布局和他的府上一样简洁。
书桌上堆着一堆书本与卷轴，书桌一边放着张小塌，另一侧有个小门开着，他似乎是暂时离开了书房。
姜舒衍便决定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塌上的小桌上，然后坐着等待沈宗遥回来。
她刚坐下便发现地上有掉落的信纸，姜舒衍想了想还是起身把它捡起来放回去。
等下……
这信纸好像很眼熟啊。
见过好几次的那种熟悉。
摸起来的质感也很熟悉。
姜舒衍原本也没有看沈宗遥东西的打算，但信纸是展开的，她一捡起来就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这个字迹——怎么也这么眼熟？
何止是眼熟，这就是她自己的字迹。
“先生，
见信如晤。甚谢先生前为之谋划，愚无以报……”
上面的文字便是她前几日写给子逍先生的告别信。
姜舒衍愣住，现在这信竟然出现在了沈宗遥这里？
总不能是这位先生还把她写的东西送给沈宗遥，他自己做双面间谍吧？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姜舒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试探性地伸出手，伸到一半，指尖又停留在空中。
她犹豫了。
这么看别人书桌上的东西不好吧。
但其实不用她伸手去翻，桌面上摊着的纸张上面便有熟悉的字迹。
是她几次收到的纸条和信笺里的字迹。
姜舒衍忽然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
她与“子逍先生”的通信都在这里。
不止如此，除了她的回信之外，桌面上散着的其他纸张上的字体也只有一种，再没有第二种笔迹。
这个笔迹曾给她写过锦囊妙计，也曾给她写过告别信。
姜舒衍心里仍存有最后一丝幻想。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沈宗遥还没回来，便悄悄退出了书房，小心地绕到书桌旁边对应的窗户下耐心等着。
等了一小会儿，刚刚离开的沈宗遥从角落小门进来了。
他大概很忙，在书桌前坐下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
还挺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