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南越王抹掉眼泪，见华檀嘴角含笑，轻哼道：“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是小狐狸成了精，从我嘴里套了不少话，也该给点报酬吧？”
“王爷意欲何为？”华檀把那份血书压在手下，摩梭纸张，似乎不肯还给老南越王。
老王爷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笑道：“你想要这张纸？”
“毕竟是先帝绝笔。”华檀并不否认。
“那正好顺了我的意，你帮我把这张纸交给傅琛。”老王爷说罢，叹了口气，端直的身形瞬间佝偻下来，“她要留在京城，日后的倚靠便是傅琛，总不能让他们母子生了嫌隙。”
说完他又冷哼，“不过你们也别以为她就是好欺负的，这次我带来京城的五千兵马，走的时候会留给她，若日后你们敢欺负她，那五千兵马也足够护送她回到福州！”
听他将事情安排的这般仔细，华檀不禁对眼前这人多了几分同情，却也好笑。
“老王爷将兵马送给太妃，不和南越王商议一下吗？”
以老王爷的性子不会豢养私兵，这五千兵马定是从南洋军队里挑出来的。
要知道藩王护卫军最多也就两万人，他这一下带走四分之一，也难怪南越王对太妃心生不满，这抢的可都是他的人啊！
老王爷还是固执己见，“我是他老子，带点人过来怎么了？又没让他帮我养军队，花的是老子自己的钱！”
华檀听得直摇头，余光瞥见站在屋外的傅琛，不小心四目相对，后者便顺势走进来。
“老王爷若是想将此物交给她，不妨亲自去见她一面，是走是留，让她自己决定。”傅琛说得坦荡，面上看不出喜怒，倒是让老南越王一时拿不准主意。
当着傅琛的面，他也没法像华檀求救，只好嘟哝了句：“说是让她自己决定，可她都来京城了，还能走不成？”
没有人比老南越王更知道章微星心里装的是谁，所以他也知道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
看他这般模样，傅琛心中没有来升起一股怒火，“你不去问问怎么知晓？”
“问了也是白问，做什么自讨苦吃？把东西都给出去，自己走就是了。当年我也是一个人来京城的，现在也就是身子骨老了点，自己回南洋还是没问题的。”
老王爷说着，又转过头偷偷抹眼泪。
在今日之前，华檀绝对想不到这老王爷如此喜欢落泪。
“若父皇似您这般，也不会有我了。”傅琛挪开视线看见华檀手下压着的那张纸，上前接过看了一眼，极为自然地折好收进袖袋里。
老王爷一看本想做个顺水人情的，结果这人情没了，水自然也顺不了了！
他极为不满的看了眼傅琛，最后倒是什么话都没说，明显能看出来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
华檀在一旁看得想笑，但碍于老王爷还在这儿，要给他留面子，只能辛苦忍着。
傅琛也不再同他计较，转身吩咐福恩去将太医院的太医叫来，又叫来暗卫，令他们去太医院搜寻十五年前的脉案。
听傅琛这样吩咐，华檀想起方才那张纸上，先帝提起过脉案，但当时记录脉案的太医恐怕已经致仕，只怕要费些功夫才能找到了。
但福恩听闻后，没过多久便将太医院一位老太医带了过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古朴的箱子，那箱子上的灰尘被胡乱擦拭过，一看便是老物件了。
“微臣参见王爷！”老太医躬身行礼，单单是这几个字都说得气喘吁吁。
福恩接过他手里的箱子交到傅琛手中，代老太医回话：“回王爷，这位是太医院的张老太医，当年就是他的儿子张太医为奴婢治病，奴婢才能在宫中活下来。彼时听张太医提过先帝，只是后来张太医被奸人所害，死于狗皇帝手中，并未来得及留下有用的信息。再后张家被抄，张家两位太医以命相护才留下这个箱子，张老太医便一直留存至此，只等王爷前来！”
“这箱子这么多年都未曾打开过？”华檀细细打量那箱子，转到正面才发觉，箱子的锁竟然是直接嵌在箱子上的。
傅琛盯着那锁孔，答道：“这箱子并非是谁想开就能开的。若是用错方法，整个箱子都会毁于一旦。”
“墨家机关术？”华檀明了，更觉先帝聪慧于常人。
就算是傅萧拿到这个箱子，为了知道里面的消息，也不会轻易尝试打开，如此便可一直确保箱子的安全。
“没错。”傅琛盯着那锁孔。
他的大手在箱子四周摸了摸，竟然将箱子的棱角处打开，将那一处的木条抽掉，里头中空，放着一根木钥匙。
华檀看着那根薄如蝉翼的木片，难以想象那就是这个箱子的钥匙，但傅琛却将它插进钥匙孔中，轻轻转动，似乎在用木片探索钥匙孔的方向。
众人不禁屏气凝神地盯着他的手，直到听见咔嗒一声，等傅琛将钥匙抽出来，木盒便应声打开。
里头放置的便是当初的脉案。
傅琛将卖案拿出来，细细翻阅，看完拧眉道，“为何后来父皇增加药量，却效果大不如从前？”
“回王爷，先帝自知中毒已深，积重难返，后期便停了解毒药物，改用强行续命之药，此药物最是伤身，当时太医院院首也曾劝过先帝，但先帝一意孤行，臣等……也不忍再劝。”
张老太医的话让傅琛想起先帝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日，几乎都是在自己身边度过的。
那时的父皇在做什么？
停了他的课业，不再让他连日习武，反而将他关在御书房，利用沙盘演练兵法，告诉他要如何韬光养晦。
傅琛突然想起，他那时问过父皇，为何自己是太子还要韬光养晦。
他记得父皇没有回答自己，只是长久的沉默。
过往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傅琛深吸一口气，低头继续翻看脉案，但等翻到最后一页却察觉这脉案的封皮竟比寻常脉案要厚。
傅琛眉头一皱，徒手撕开封皮，未曾想这封皮底下竟用油纸和纸浆糊了一层，其中还有一封信，信上的字迹与那封血书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这封信写得稳当多了。
“吾儿傅琛，若见此信，必开棺验骨，将为父之死因公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