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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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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溢彩的眼前有一片模糊的大海,他现在乘着一只小舟在上面沉浮。时而他是执桨人,时而身下的浪花载着他上下。

    浑身都是汗,就连耳廓上也有欲落未落的汗珠,像是永永远远也拧不干的毛巾。姜溢彩被逼得发了疯,原本高昂的头发散落在额头上,从前如吸血鬼一般苍白的皮肤变得像是烧红了的铁块。

    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之感,他突然想到了钱其墉刚才怪异的笑容。一定是他,只能是他,阿彩那好心办坏事的死党钱其墉,是他搞的鬼。

    马衷伟抱着自己被撕扯成布条的白色t恤,落荒似的逃进了浴室。姜溢彩则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等到冷静下来之后,慢悠悠地穿上了浴袍,对着衣柜旁边的镜子仔细端详嘴唇。

    原本就很痛的嘴唇,刚才被马衷伟咬破了一个小口,现在更痛了。鲜血凝固在上面,仿佛他刚才真的作为吸血鬼啃噬了马衷伟的脖颈。

    姜溢彩下意识想要找唇膏,却想起刚才和马衷伟离开的时候,把西装忘在了那里,连同手机和车钥匙一起。

    一想到这里,姜溢彩就免不了变得烦躁起来。他不是那种饮鸩止渴的人,相比危险又不负责任的一夜情,他更偏好稳定但又不确定的关系,在暧昧的界限里自由地游走才是他的特长。

    看着镜中的自己,姜溢彩胡乱抓了抓头发——没有用,看起来更乱了。此时烟瘾在他的心中蒸腾,可烟盒在那件西装外套的内衬口袋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浴室里的水声不断,姜溢彩站在门口踌躇,有点挂不住脸。他敲了敲门,“咚咚”两声,手指关节叩在磨砂玻璃上,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绯红色。

    “怎么了?”混沌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传了出来。不知是否是姜溢彩的错觉,他只觉得就连马衷伟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一丝未散尽的旖旎。

    如此狼狈不堪问刚一同行过床笫之欢的人要烟还是第一次,或者准确来说姜溢彩还没有在“伴侣”面前丢过这样的脸。

    多亏了他的好友钱其墉。

    马衷伟的声音落幕,舞台上只剩下了姜溢彩和川流不息的水声。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一次重启,“裤子口袋里应该有,你找找看。”马衷伟的声音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变得更加模糊了。

    得到了烟的救解的姜溢彩敞开着浴袍坐在飘窗上,看着港岛美丽无比的夜景。外头的景色愈是美丽,他的心中就愈是凄凉。

    今晚倘若没有钱其墉带着好心的捣乱,说不定他也会强势地挽着马衷伟结实的胳膊,把他带到安静的房间里。没办法,谁让他把今晚所有的体面都给了严家铭。

    这是他心甘情愿的自我毁灭。

    就连姜溢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可放不下那段感情就是放不下,他不会假装自己已经释然。坦然面对才是真男人,姜溢彩这么安慰自己。

    一支烟抽尽的时候,马衷伟也从浴室里走出来了。同样的绣着酒店名字的白色浴袍,姜溢彩是敞开来穿的,系带随手扔在了地上,马衷伟只需要抬眼就可以一览无余,而他自己穿得则小心翼翼的,系带显出了腰身,一个歪斜的蝴蝶结挂在上面。

    马衷伟坐在了姜溢彩不远处的沙发上,他看起来有些拘谨,坐着的时候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就好像他身上穿的不是浴袍而是制服。

    姜溢彩起了坏心,想要逗逗这个还没有出栏的小马。

    “你是哪里人?”姜溢彩一边说着,把烟蒂扔进了茶几上的烟灰缸,坐到了马衷伟的身边。

    他的口音明显,在姜溢彩听来有一种可爱之感。

    马衷伟往外挪了一点儿,他不太适应姜溢彩这种在他看来有些自来熟的亲昵,尽管他们已经上床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儿事后的疲惫,“省城。”他说道。

    和姜溢彩想的一样,马衷伟的确带着那么一点儿港岛之外的韵味。不是那种看似蓬勃生长但内里却已经腐朽不堪的虚假的生机,而是抛离了千年植入骨子里的揠苗助长,是一株以自然规律健□□长的小苗,在二十年多年后长成了一棵青年大树。

    可爱的小马,可爱的大树。

    姜溢彩不只掌握了“以退为进”,他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在暧昧界限里如同游鱼一样熟练的阿彩整个上半身松了力气,倒在马衷伟结实又温暖的大腿上。

    “和我说说你吧。”姜溢彩像是抓住了一颗匀润的玉石制成的球一样握住马衷伟的膝盖,仿佛这是小马的脖颈一样,“多说一点。”越多越好。他的话语里有一种威胁的意味。

    并不是姜溢彩突然起了好奇心,想要了解他的一夜情对象,他只是不喜欢过于安静和黑暗的房间,而无论马衷伟说了什么,他不听到一半睡过去就很好了。

    马衷伟当然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事实上他有限的恋爱经历都是校园恋爱,还没有遇到过像姜溢彩这样的人。看起来这样温软,但实则是毒蛇的高手。

    他根本没办法招架住,只能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柔柔弱弱装成小羊一样躺在他大腿上的阿彩。

    小马不识途。马衷伟在广州出生长大,读到高中的时候跟着母亲来到了香港。大学在浸会,毕业之后就去考了警察学校。

    “不要说这些,说说你之前谈过的恋爱。”姜溢彩打断了马衷伟的话,他嘴里都是烟的苦味,现在想吃一点酸酸甜甜的好东西,比如小马的恋爱回忆。

    马衷伟在事后总是心软地像一只噗噗游动的粉红水母,哪怕在他第一次体验一夜情的时候也不例外。这是他刻在血肉里的本能,和钱其墉的好心办坏事无关,也和姜溢彩刻意的引诱无关。他轻柔地捏住了姜溢彩冰冷的耳垂,时而揉搓时而停下。

    姜溢彩听着马衷伟的娓娓道来,手指在他一夜情对象饱满的膝盖骨上敲击,卷曲纤长的睫毛搔动着马衷伟的大腿,总之是不肯老实。

    小马太乖了,他只逗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蛇不喜欢对着自己甩尾巴的猎物。马衷伟说归说,他睡归睡。身体里的火已经泄完,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

    入梦之前姜溢彩连马衷伟说的一半都没有听完,明明是他要求小马说的。他只记得依稀听到了小马说自己第一次恋爱是在广州的高中,读了一半就来了香港,那段恋爱也无疾而终。

    后来读高中的时候没再恋爱,而是努力读书考上了浸会,在大学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在警察学校的时候谈了另一场恋爱,现在是单身。这些姜溢彩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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