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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二位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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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九万朝着小七指的方向走了会儿,终于看到了一处有护卫把守的小楼。

    小楼三层,一面临水,一面向阳,楼梯在建筑内部,然而一楼门口站了两名蓝衣护卫。若是带了抓钩和绳索,她还能从旁边爬二楼,可是眼下两手空空,未免有点难为人。

    陆九万绕着小楼溜达了半圈,望着水塘陷入沉思。

    小楼临水而建,地基那里有条两寸宽的石楞,如果能扒住墙,陆九万便可以挪到距离水岸大半丈远的窗边,然后便可以翻窗子进去了。

    最难的地方就是扒墙。

    陆九万吐出一口浊气,决定拼一把,万一呢?

    尝试的结果很悲惨。第一次,陆九万伸长双臂,整个人贴在墙上,努力去够窗边,可惜她还不能凭心意把自己拉成长条,最后力气耗尽放弃;第二次,陆九万试图大胆往侧面走,结果没扒住墙,一脚踩进了水里,吓得她跳回了岸边;第三次,她折了根树枝往水里插,想探探水塘有多深,大不了趟水过去,结果压根戳不到底。

    陆九万觉得老天在玩自己,扔个线索溜一圈,就跟在毛驴眼前栓根胡萝卜,哄毛驴赶路一样。就在她要放弃走人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树丛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豁然回首,看见小七抱着只大雁冲她笑了下,而后悄悄爬到了楼前,狠狠揪了把雁毛,大雁受刺激,立即高声叫了声,踹开不懂事的凡人,双翅一振掠上了青空。

    小七啪嗒啪嗒跑出去,指着大雁嗷嗷叫唤,惊得一名蓝衣护卫离开了小楼,冲到空地狂叫:“我的娘嘞,伯爷的大雁!你们怎么不看着点!”

    另一名护卫犹豫了下,没动。

    不过小七转身跑了过去,拉着他比比划划,他微微皱眉,沉声问:“你说豹园豹子撒欢,大雁受惊都跑出来了?”

    “啊啊!”小七努力拉着他往豹园跑。

    护卫回头检查了下门锁,终于跟上了小七。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陆九万抓住这丝契机,推开一楼前窗,翻了进去。

    小楼大约是长期紧闭,又靠着水,尽管打扫得很干净,依然积攒了轻微的潮气。一楼是处待客的厅堂,没什么好看的,陆九万顺着楼梯轻手轻脚上了二楼。

    如她所料,这里是陶盛凌处理事情的地方,甚至还摆了张巨大的书案用来作画,雪白墙壁上挂满了画作,有的完成了,细细裱过;有的尚未完成,单夹了张画纸。微风一吹,掀起无数纸张,画里的人与景仿佛活了。

    陶盛凌似乎很擅长画仕女图,他半个画室挂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美人图,不过奇怪的是全都没有露脸,多是些背影。画上有的题了些酸诗,例如“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陆九万琢磨了下,哦豁,河清伯这还是单相思!人家白月光压根没那意思。

    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程心念不是一般的倒霉。

    陆九万顺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却遇到了障碍——楼梯上居然设了栅栏。她沉默了下,熟练地撬锁开门,对三楼更好奇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三楼是间佛堂,准确地说是供奉长兴教神像的地方。木制神龛里盛了一尊拈花微笑的神女,那花瓣红艳艳的,是一朵绽放的茶梅。

    原来陶盛凌栽种茶梅是这个意思。

    陆九万逮住神女像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往后退了步,也没看出所以然来。时间紧张,她暂且按下疑点,拉开神龛下抽屉翻了翻,见里头多是些长兴教的经书。她不死心地抖了抖书,哗啦抖出一封书信。信是薛长老发来的,说的都是教中事务。

    陆九万一直怀疑京中给长兴教打掩护的不止郑越一人,毕竟他身处宫中,不好操心外头。如今看来,宫外的事务应当是陶盛凌负责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能说动一个伯爷?

    长兴教对朝中渗透到底有多深?

    陆九万还要细想,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焦急尖锐的“啊啊”声,她意识到是小七在示警,算算时间,护卫也该回来了。

    她再不耽误,慌忙锁好栅栏,下到一楼,原样翻窗窜了出去。

    几乎是她刚藏好,追大雁的护卫就骂骂咧咧回来了,看看门锁完好,他放心地回到原位,全然没想到早有人来过了。

    陆九万吁了口气,来不及跟小七道谢,就近翻墙离开了别院。

    她对这片儿不太熟,绕着围墙跑了小半圈,才找到拴马的地方,然而此刻附近却站了对年轻男女,听声音似乎在吵架。陆九万连忙躲在一棵树后,想等他俩走后再去骑马。

    女孩子穿着白底撒花的纱衫,瞧着是个温柔和气的,一开口却数箭连发:“好你个孙连生,我当你是清白人家出身,家境贫寒不打紧,人上进就行,可结果呢?你居然是个外室子!你们母子把大家耍得团团转,是不是挺得意啊!”

    身披青色直裰的男子慌忙解释:“我有爹有娘,户籍可查,珠娘你不要听风就是雨!我爹去得早,我是我娘一手带大的,前些年我进京赶考,囊中羞涩,又两眼一抹黑,才硬着头皮去求助邓侍郎。”

    “哟,既然那么清白,你现今都是官身了,怎地还赖在人家租的房子里呀?还好意思带着令堂一起住。”

    “你!”孙连生羞得面红耳赤,怒道,“当年我娘跟邓侍郎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非他夫人仗着官家娘子的身份横刀夺爱,如今登堂入室的该是我娘!”

    潘玉珠却不好糊弄,当即冷笑了声:“我发现有的男人特别奇怪。一面仇视着官家娘子,一面又要靠着官家娘子升官发财。你跟邓侍郎不是父子,胜似父子。俗话说‘金工部’‘银户部’,邓侍郎一个平平无奇农家子,当年是怎么进的户部,还领了肥缺,大家心里都有数。怎么着,官他升了,钱他赚了,最后想起远在晋地的真爱了?孙连生,若非我爹和邓侍郎,就你那成绩那人脉,安能有今日成就?”

    孙连生让她讥讽得脖子都红了,恼羞成怒道:“你怎地如此俗不可耐!”

    “是,我俗,我放着大把的官家子弟不挑,就挑你个没钱没背景,能力平平的。那哪是我俗啊,分明是我瞎!”潘玉珠拂袖上了青蓬驴车,豁然转头瞪他,“你知道你最让我恶心的是什么吗?明明恨着邓侍郎妻女,明明早与我交换了信物,你却能跟人言笑晏晏,毫不心虚吃着人家亲手做的糕点。”

    孙连生心头一喜:“原来你在意这个,我……”

    “我可不是善妒。”潘玉珠笑了下,“我是物伤其类。”

    青蓬驴车摇摇晃晃启程,驶过花叶交织的小道,徒留孙连生怅惘眺望。

    陆九万陷入沉思,这应当就是唐惜福讲的户部那出闹剧男女主。她原以为所谓情敌相争,是两女争一男,如今瞧来,竟是邓侍郎为前途放弃真爱,地位稳了后又跟守寡真爱再续前缘。

    这么说来,孙连生的母亲还是邓侍郎的白月光。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对白月光那般痴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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