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料峭，夜里更是冷风呼啸，天冷得冰冷刺骨。
贤王府·凌云阁
欧阳渊手中的杯盏狠狠地丢出去，如果不是阿莫反应迅速，只怕这杯盏会直接砸在他脑门上。
杯盏落地，两个人都微愣了一下。
茶叶随着茶水沿着地缝四下流淌，地面上一片狼藉。
“王爷息怒！”阿莫见状赶紧跪下，连磕了二个头，脸上挂着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欧阳渊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扫了他忐忑不安的样子一眼，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愤之色。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眼睑微沉，笑意凉凉。
声音四平八稳，但怒气爆棚。
见到欧阳渊如此神色，阿莫岂有不明白之理。
他面色发青，眼眶泛红，张了张嘴，愣是吐不出一句话来。
欧阳渊面不改色，勾唇浅笑，“听说你今日去找明珠麻烦了？”
抬头之间，眸色浸满了寒霜，冷淡且凉薄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平日里的清润如风，此时也变得冷冽凉薄。
阿莫有些诧异，也很不习惯。
他从未见过欧阳渊这般模样。
尤其是对他！
“王爷......属下......属下只是想帮王爷得到她。”阿莫神色凝重地抬头望向自家主子，苍白的薄唇有些颤抖。
“得到她？”欧阳渊垂首，鸦羽般的睫毛遮挡了眼底的神色，手指微捻，沉默未出声。
半晌才开口，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布满寒霜，“现如今，你都开始肆意揣测，做事也不需要禀报本王了吗？”
阿莫闻言，眸色微滞，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发烫。
他觉得太丢人了，十分尴尬。
不过还是迅速回神，垂首蹙眉道：“属下想着只是小事一桩，做完之后再来向您禀报。”
欧阳渊冷笑一声，一股阴气蔓延开来，凤眸没了往日的淡然，“小事？你认为何事是大事啊？”
阿莫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造次。
欧阳渊有些气急败坏地质问道：“刺杀失败，无功而返，差点折损了本王精心培养的几个顶级杀手，这还是小事？”
刺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深闺女子，的确是件让人嗤之以鼻的事情，尤其还失利了，更加让人无地自容。
阿莫心里清楚得很，他只能敛襟垂头，满脸羞愧，没有吭声。
“谁给你胆子擅作主张？”冷如寒冰的嗓音悠悠响起，目光幽幽，阴测测的勾唇，挑眉问道。
“属下办事不力，望王爷恕罪！”躬身行礼，俯首讪讪道地开口。
“你如今翅膀硬了，都可以替本王做主了---”欧阳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低哼了一声。
‘咚---”阿莫‘扑通’跪地叩首，“王爷息怒！属下只是想为王爷分忧！”
“分忧？”欧阳渊差点被他气笑了，“清平王可是我们南楚战神，明珠是他未过门的正妃，你在他眼皮底下动他的女人，你可真能耐！”
“属下有眼无珠！本来想着，人不知鬼不觉把明珠抓进别院，便既可以要挟清平王爷，又可以一解王爷相思之苦，谁知，竟……竟是弄巧成拙……”阿莫满脸的懊悔，“属下知错了。”
“错就是错，找什么借口！”眸露寒光，冷冽异常。
愤怒甩袖，桌上的茶壶应声而落。
支离破碎。
“属下罪该万死！”阿莫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两分沙哑，隐约能听出愧疚与挣扎。
“谁给你的胆子，敢去挑衅清平王，你以为他是吃素的？！”目光如炬，一股阴冷感让人毛骨悚然，“啊？”
越想越气，他一脚踹在阿莫的胸口。
“你可知道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欧阳渊蹙眉，怒斥道。
阿莫被摔得四仰八叉，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爬起来继续跪好，低垂着头，一脸的愧疚。
欧阳渊接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莫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伤痛，不由地躬身压得更低，几乎趴在地上，眸色深沉地说道：“属下逾越，请殿下责罚！”
“你自小跟在本王身边，服侍多年，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了。若再有下次，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欧阳渊拧眉侧扫了趴在地上的人一眼，沉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动容。
毕竟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伙伴，一路陪着他风雨同舟，在他伤心难过受欺负的时候，都是他护得他，陪着他，多少都有些不忍心。
“是！”阿莫的一颗心陡然下沉，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退下！没有本王的召唤，不得露面！”欧阳渊眉头紧锁，眸色阴晴不定地厉声冷斥道。
“属下遵命！”阿莫面如死灰，毕恭毕敬地行礼，低着头，亦步亦趋的朝外头走去，脚下如有千斤重。
他不是不懂欧阳渊故作凶狠后面的保护和警告，只是......
阿莫边走边回头望了欧阳渊一眼，眼神中划过一丝幽怨。
对，幽怨！
欧阳渊垂下眼帘，眸中冷光掠过。
他幽幽地吐了一口气，狠狠地闭了闭眼，事已到此，还能如何呢？
心中百转千回，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深邃而深沉的迷雾之中，蹒跚而行。
官海沉浮，靠得永远都是脑子。
欧阳渊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南楚，北羌，东辽，现如今水火不容。
若再加一把火，那就可以成功地将欧阳城的注意力，引向北羌和东辽，让他们相互对峙，战火绵延，到时候鹬蚌相争、两败俱伤。
如此一来，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这个最大隐患消弭于无形，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如斯道理。
只是如何才能完全把自己置身于事外呢？
欧阳渊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来，幽然吐出一口气，瞧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衬着白茫茫的雪色，映得他清澈的凤眸里，寒霜一片。
“两虎相斗，必有一死。”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