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急，站在原地，开启了神识。
神识一下子便捕捉到了陵碧落的下落，她是走了小道，所以才在短短的时间内消失了。
陵夜辰快步跟了上去，因为处在城中心，他也只是选择走路。
陵碧落其实确实也是漫无目的，她只是不想待在家里，顺便出来寻觅一下那老和尚，据调查而言，上一次老和尚好似在这边出现过。
莫名的，她停下了脚步，明明还是十月份，没有完全进入秋冬，刚刚却有一阵很显然的冷气侵袭而上，这种感觉很熟悉但也很罕见，该如何说呢？感觉就像是在陵皇域或者是古时候被人用神识窥见的感觉，但现代该没人有这种能力才对……
她微微敛了敛眼神，继续向前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明显没有感觉到相同的冷意后，便稍稍放松了点警惕，但还是同时开启了神识，查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毫无异况后，算是放下心来了。
陵碧落走了一整条街，都没有遇到那老和尚，她也不知道这情报是真是假，那老和尚看起来也非简单之辈，怕是如果他不想出来，她也不会能遇到他。
不知不觉间，陵碧落走到了一家蛋糕店，此刻它还在开门，但大部分蛋糕已经一售而空，只余寥寥几款面包。
她停在蛋糕店的门前，侧头看向那招牌。
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行人接踵而至，车水马龙的，喇叭声不断，吵杂的声音也正是它的特色，两侧的樟树四季常青，秋季也不例外，被风压过的时候树叶会窸窣作响。
一股寒意自她心底里蔓延，直到全身。
黑色衣服，古雪柔，从前，神识……
薄薄的眼皮上是清晰的青色脉络，她缓缓掀起眼皮，看向身后的一处。
她将身体内的内力凝结在丹田那处，开启了神识。
果然……
“出来吧。”
她用了内力传音，而且是那一种如果对方不会应用内力根本不可能听得见的。
如果是以前的陵夜辰，应当是听不见的。
但对方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静默在原地好一会儿，陵碧落的神识逼近，他终究是慢慢从另一个街角走了出来。
隔着一条街道，一个红绿灯，一排车辆，一路行人，两人遥遥对望着，距离太远，神情不清，但那滔天的情绪却是显而易见的。
陵碧落非常生气，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毁掉这条街道。
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内力在身体里不安地涌动，她在奋力地压制住身体里那不安分的力量。
陵夜辰稳步走到陵碧落的跟前，他静默无言地望着她，眼里的情绪翻滚，似愧疚，似无奈，似柔情，揉成一团复杂至极。
陵碧落的神色十分冷，如冰如雪，冷淡如霜。
她率先转过身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到了巷子那边，她动用了轻功，用了最快的速度。
如果是他，肯定可以追上来。
陵碧落稳稳落在黑天使前，她回头一看，陵夜辰也在后一瞬到达了。
她直直地看向陵夜辰，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什么意思？”
“解释清楚。”陵碧落向前两步，气势如虹，周身散发的气场一直在压迫着陵夜辰，如若对方不是陵夜辰，该已然害怕得要匍匐在地上了吧。
她从来没有露出这样可怖的神色，就连上一次被囚禁在密室的时候，她都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陵夜辰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身体绷直了，他的下颌骨线条分明，但此刻却出现了青色的脉络，仿佛在隐忍着。
“不明白？还是不愿意说？时至今日，你还想骗下去？”陵碧落大怒，周身的草地被掀起，风也在剧烈地涌动。
陵夜辰蹙了蹙眉，他似在思索，“我没有骗你，如果你是在说这段时日，我只是……真的想让你原谅我。我以前做的错事太多了。”
风声瞬间安静下来。
“以前？你说的以前，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的现代。”她冷笑。
“落儿，究竟是怎么了？”陵夜辰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冷静，沉稳，内敛，无懈可击。
如若不是她对那人太熟悉，如若不是近来她留意到了太多的小细节，她也会是被骗得团团转的那人。
“陵夜辰……”
她蓦地抬起头，眼神闪烁，如同黑暗中的那道光亮。
“还是应该叫你，楚剑寒？”她牵起了嘴角，是一个嘲讽的弧度。
陵夜辰怔愣在原地，他想好的措辞都被噎在了喉咙里。
如果不是察觉到而是单纯的怀疑，陵碧落应当不会找他直接对峙。
已经没有办法再瞒下去了。
他知道纸包不住火，也知道近来自己身上出现的种种矛盾现象很容易将自己暴露，但他总会想起那些伤害了陵碧落的过往，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他都没有改变啊，陵碧落还是被他伤到了。
原以为能再拖一段时间，却没曾想……
“月儿……我……”
他沉磁的声音，如同迷药，一鼓作气，控制了陵碧落的心绪。
那一声月儿，让她沉沉浮浮地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人穿着一袭黑色战衣，握着一柄黑冷银色的剑，剑眉星目。
一股腥味涌上了喉咙，陵碧落倏地吐出了一口血，鲜血滴在了草地上，染红了一小片区域。
陵夜辰的瞳孔骤缩，神色冷清，他猛地上前一步，却被陵碧落格开了。
她突然大笑着，手背擦掉了残留在嘴角的血。
“你没有资格叫出那名字，陵惊月也不复存在这世上，她死了。”
她咬牙切齿：“她早就死了。”
这几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刻在了陵夜辰的心里，他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陵碧落笑得更放肆，但心却像被刀子一刀一刀缓缓地划开一般，疼痛到麻木了。
“落儿，落儿，落儿。”陵夜辰猛地上前，径直抱住了陵碧落，不容许她反抗，直接牵制住了她的身子。
陵碧落仍在笑着，眼底里满满都是嘲讽。
也不知，是在讥讽她自己，还是嘲讽陵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