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郁昀有些乏的样子,侧躺在马车里。
“几时了?”
“少爷,现在未时。”
太阳正正好,这府里倒是连半个影都不见。事传进了箫寒耳朵里,昨个一整天都在把人叫到宫里教训,骂的都是耳熟能详那几句,没什么稀奇的,吃喝玩乐,无所事事。
他确实没什么理由找人麻烦,但坏事都是这样的,没理由就造理由,这是箫郁昀一贯作风。
“诶诶,少爷里面来人了!是个大个子的!”
那是祁戊,箫郁昀也认出来了。
“去!放过去!”
祁戊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地上就窜出来一个全身血淋淋的人躺地上,准确说是躺他面前。披头散发识不清男女。
他吓一跳,皱着眉往后退几步,那块血淋淋就跟他那边移几步。
祁戊:“……”
这是碰瓷的,碰到家门口的瓷。祁戊轻轻踢他两脚,让他给点动静。
“啊!官人打人了!救命啊,这官人仗着自己有本事来打百姓了!”
祁戊:“……”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这片人不多,却突然从街边小巷涌出大片看戏的观众,他这一嗓子像是口号一样,把人全号召起来了。
那些人还纷纷议个不停,一时搞得祁戊也不好出手。
“……闭嘴,别嚷!”他低声叫着,“早不起来待会有你好看的。”
“哎呦官人凶我啊!官人骂人了!”
祁戊无法了:
“你要干嘛?!”
“我要见你们主子。”这句他说的怪轻,也不再闹了。只有面前的祁戊听见了。
祁戊知道不对,思考后还是决定去里屋找人,把门半奄着,转头进了屋。
那个血淋淋的人见他走了,站起来拍拍衣裳上的灰,吹了声哨子,转眼整条街刚刚看戏的都向他行了个礼,又从拐角处不见。
血淋淋的人摘下那一头恶心的假发,看清脸,那是箫南熠。他又朝远处那辆马车招手。
箫郁昀看见了,迎着朝阳走下来,嘴上还带着笑。
箫南熠:“我演的怎么样。”他邀功。
不怎么样,是个人都能演,嗓子喊的比天还亮,哪里像个全身是血的要饭碰瓷乞丐,就这样也就你就非要过来蹭热闹。
“好。”箫郁昀夸的毫无负担。
他上前两步抵在门前,看了眼里头,还是那样,最后目光留在右手旁那比人高的花盆上,又轻笑了声。
箫南熠:“咱为什么来国师府?”
“来找麻烦。”
“国师惹你了?”
其实是他先惹人的,他不承认。
“呵,老子瞧他贱,该治。”
“……他不刚来邑靖?他干什么了,抢你丫头了?”
箫郁昀不想跟他解释,没理。
“我看陛下待他也不如何,这宅子地段烂的很,连册封礼看这样也是没打算了。”
箫南熠继续说。
“人估计也没几个臭本事,长那白嫩一张脸,哪里有国师样。”
箫郁昀这几日气头上,只想着寻仇,根本没怎么注意迟雎的样子,听这话却想起来了,那日他正眼瞧见那人一眼,那模样好似确实不错。
“切,估计就剩张脸给人瞧了。”
屋里习字的迟雎听见祁戊说外头有人找事之后面色也不太好,慢慢走出来就看着一身粉紫的箫郁昀和一位邋里邋遢的少年在门前左一句有一句。
祁戊看着刚刚外面的人满为患突然冷清下来,又看面前这两个傻杵在着,一时怒气冲天去了,他他妈被人耍了!
迟雎一眼对准箫郁昀的眸子,脸上淤青好的倒是快,看着更是贱兮兮的样。
他也在看他,脸是好看,有屁用没有。
箫郁昀:“别来无恙啊近日?”
迟雎低笑着:“不劳。”
迟雎明了,他敢来,就是记着事来找麻烦的,两边都清楚,那就没必要再客气,坦白了。
箫郁昀:“进去说事。”
迟雎默认了,事儿是迟早要讲的。转眼又看见边上的箫南熠,有些不解看着箫郁昀:
“这位也要进来?”
“不可嘛?”箫南熠有些气恼。
祁戊上去就想来一下,被迟雎拦住了。他认出了箫南熠是那日殿上的太监,既然跟着箫郁昀出来,那就不是太监,是扮相。如此口气不小,气质也不似一般仆从。能偷摸着进御前,不被找着,还跟着箫郁昀到处跑——
——这是个皇子。
既然不挑明身份,就不想人知道。那便又是偷着乐出来的。
“寒舍还未大理完,如此光临,怕是有些不好意思。”话是对箫南熠说的。
箫南熠听不懂,箫郁昀听懂了。言外之意他可以进去,箫南熠不行。也是,外人在旁边事儿也不好说。
箫郁昀:“你去旁边找楼吃酒去。”
箫南熠:“凭什么?”
箫郁昀没说话,拍了下他右肩两下,人服了。
“你跟着去。”迟雎对祁戊说,“别出事。”
箫郁昀并不意外的挑下眉梢。人从国师府上走的,出了事儿迟雎得担着,让祁戊去既是为看人,也是为守人。
见祁戊没好气走了,迟雎也再不拦着,礼出一个谦让的姿势请箫郁昀赏脸进来。
走路上箫郁昀面上也不见好,跟大爷似的两手杵后面。他瞥见走前头带路的迟雎在笑。
到屋坐下后箫郁昀不耐烦问他:
“笑什么?”
“前几日有人送了几块银贝,才三块,太戋碎了,说瞧不上眼,今早上还来一次。”
迟雎说完直接敞开了笑,眼睛就放在箫郁昀身上的紫袍子。
话是在骂箫郁昀贱,笑是在嘲箫郁昀俗。
两人争锋对峙,迟雎不动声色,箫郁昀气的脸染绯红,大口饮了杯下的茶水。
“你除了张婊子脸和狗嘴还剩什么?”
这话说的直接,为的是贱人心,迟雎被贱到了,但他不恼,反倒笑更烈,向箫郁昀坦白:
“你杯里我下了毒。”
箫郁昀愣怔了下,又朝迟雎讽笑:
“那你是真贱。”
“不怕死啊?”迟雎笑得好看又悚人。
本来其实有点,听到这话那确实一点也不怕了,反而轻轻松松的:
“你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