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箫寒朝座下出声。
议论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望着宫门久久没有动静,箫寒握紧拳头叹了声气。
“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罢。”
“想必众卿近日都听见消息了,国师之位朕已经定下了。”说完对福景招下手。
“宣,国师迟雎进殿!”
几十双眼霎时全都投向了宫门,说不好奇的都是假的,眼底也都多少带着敌意,也有少数惜才之人眼里带着些许期待。
国师袍对于迟雎的个子其实很有负担,因为真的太厚了,里三层外三层包花卷一般将人裹在里面,哪怕是如此严冬,迟雎在里头也早早闷出了汗。
不过他人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众人看着的只是一个翩翩公子穿上祥云银袍轻盈走上殿中央的样子,不过迟雎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瞧也只瞧见半边的脸,未免也有些扫兴。
迟雎跪在殿中。
“真不知道甩脸子在给谁看,看他那叫花子样……”
迟雎余光瞟了眼左边说话那人的靴子……铂银边还嵌着几颗碎小的假玛瑙,那色泽懂行的不看就知道是块破红石里头掺了下朱色的颜料。
看门的狗也干朝主人乱叫嚷了……
迟雎低头轻笑一下。
“臣迟雎,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
“臣箫郁昀迟来一步,请陛下责罚。”
人还不见影,声却早早的漂进大殿里去了。
箫郁昀进了殿也没跪,官小的老实称他一声“世子”,明事理的老人多少轻叹口气,这都是些心知肚明的。
可这殿里还有个跪着不明的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箫郁昀一下就看到跪在地上久久没起身的迟雎,眉梢轻挑。
昨晚。
“别打!”冯老慢吞吞从里屋小跑出来。“快来人搭把手给拖进去!”
祁戊没好气一下就朝箫郁昀腰上拎起来。来个也是箫郁昀命大,来个命小的连胆都能直接呕出来。
迟雎就没动过,箫郁昀眼还留着一丝缝,箫郁昀瞧见迟雎在笑,瞧见他悠哉悠哉跟着祁戊关上了大门。
祁戊随便找了个空旷地就把人扔过去。
迟雎想起有次在博鄄过节厨子要现杀头猪,猪是从山里原来的的黑猪,全身都套着麻布袋子,又精贵又腥臭,没几个敢打下手的,祁戊上去就扛起那头几百斤重的麻袋,往地上一摔,那只本来生龙活虎的黑猪一下就没动静了。
迟雎看地上满脸的醉样,好像看起来和那头猪也没什么区别。
“这谁?”
冯岱刚开始也不确定,直到从酒鬼的里衣中翻到那块玉佩:玄。
那是箫郁昀的字:玄易。
“这是箫家遗孤世子箫郁昀。”冯岱说
祁戊:“狗屁世子,就是个死酒鬼。”
迟雎走过去蹲下,捏着箫郁昀两腮顺着整个脑袋摇了摇。
“没死就成,醉成这样能记得自己名就不错了,就是这鼻青脸肿出去太招摇了。”
“死了会怎么样?”祁戊问。
“死不了,他这身子骨怪硬气的。”
“要真死了呢?你看他那样子。”冯岱道。
“自己嘴巴贱,该的。”迟雎看着身边两个人都有些担惊的表情“真死了——”
迟雎朝中央转一圈,手一指过去,对上门门口那个比冯老还高的花盆。
“——真死了就塞进去,埋上二十年,鬼都找不着。”
冯岱看了眼迟雎笑着的脸,咽了咽口水。
“那现在怎么办?活不活死不死的样子?”
“找个盆泡进去,烫水。舀半斤雪化盆里,没雪直接下二两冰。然后朝他两鼻口插两支拔根煮过的薄荷,跑完半刻钟喂他碗糯米粥,记得拌干辣椒进去。吃完等他差不多要醒的时候再弄二两白酒灌嘴里。”
“这是药方子?”冯老不可思议问。
迟雎没回话,继续说着。
“走的时候把他外头衣服脱了,留件里衣就行。再找个马车给扔回箫府去。”
众人沉默片刻。
祁戊:“你确定他醒来后不会记得?”
“不确定啊,所以才要等他醒了再灌二两进去。”
“要是灌了还记得怎么办?”
“那就留张字条,就写——”
迟雎思索片刻。
“写什么?”冯老问。
“就写——公子好生魁梧壮丽,得空记得再光顾楼里的生意。”
“……署名呢?”
“不用署名,找人涂个胭脂在上头留个唇印就行。”
“……找谁?”
迟雎看向冯老。
冯岱:“老人嘴纹多,哪里像姑娘。”
迟雎又转眼到祁戊,祁戊翻墙跑了。
……
朝上。
箫郁昀慢慢走到迟雎旁边停下,迟雎没看他。
“臣箫郁昀,叩见陛下。”说完也跪下。
箫寒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多说什么。
“两位爱卿都起来罢。”
“谢皇上。”两人异口同声站起来。
“请国师上来吧。”箫寒说。
历代国师的位子都在龙椅梯下第三阶,而丞相都是第五阶的殿下候着。
福景缓缓走到迟雎边:“国师,请。”
“谢公公。”迟雎冷冷道。
箫郁昀站着一旁,头还有些宿醉的眩晕,脸上肿胀基本都消了,看不出来,但疼的异常厉害。
他今早在府里刚起来,人跟散架了没两样,动一下都得费老大劲。枕边留着张字条。
——公子好生魁梧壮丽,得空记得再光顾楼里生意。
字尾还附上一个胭脂印,他一看就气笑了,谁他妈去青楼快活回来给自己弄一身伤啊!
他把府里小厮喊过来。
“我昨儿怎么回来的?”
小厮小心翼翼看他眼色。
“问你话,直接说!”
“昨,昨个来了辆马车送您回的。”
“我自个儿呢?”
“您……您……”
“说话,不说就滚出去!”
那小厮连忙跪下来求饶。
箫郁昀深吸一口气。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不说,你就滚,别在府里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