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架不住都在说。
沈灼兮早就习惯了这些质疑，并没放在心上，毕竟别人说什么，和她没关系。
再说，原主的确没学过任何东西，五岁起就在潇湘楼，苟活到两个月前被人害死，这具身子依旧是沈灼兮的，也算不得她作假。
但是那些话落在顿珠公主耳中，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勤学苦练，知道要来盛都和亲，还专门请了东陈国不错的舞姬教她舞蹈。
哪怕有些功夫在身上，丝带柔滑不易控制，天知道她为了能完美的用丝带操控长剑，受了多少次伤。
本以为一鸣惊人，将所有人比下去，谁知道沈灼兮竟然完美的将她反制。
哪怕她再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沈灼兮跳的的确比她好。
而且，景沐翎竟然自降身份，为沈灼兮亲自抚琴伴奏，甘做陪衬！
顿珠心中每一寸都是不甘心和嫉妒，恨不得现在就撕了沈灼兮。
偏偏在顿珠最不想说话的时候，皇后叫她道：“顿珠公主，剑舞是你们融羌族的舞，依你看，沈二小姐跳的如何？”
“甚好。”顿珠压下心头的想法，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本要给二小姐一些奖励的，可惜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都比臣女手边的要好。”
“臣女此番拿出来，倒显得不好，索性算了，二小姐大度，定不会生气吧？”
皇后微微蹙眉，视线转向沈灼兮。
沈灼兮不卑不亢，上前两步，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顿珠公主出自异族，不知道盛都的规矩很正常。”
“皇上和皇后娘娘是国君和国母，赏赐给我，那是我的荣幸，融羌族再强大，在东陈国面前还是略显渺小。”
“顿珠公主的身份和我一样皆为人臣，给我赏赐肯定不合适，所以不必自责。”
一句话，就将顿珠的高傲尽碎。
说白了，她也就只有一个公主的身份，和在座的大多数人差不多。
皇上和皇后脸上带着满意，都不打算开口，顿珠脸色一白，道：“二小姐此话虽然有理，可我毕竟是公主身份。”
“虽然皆是人臣，到底还是略高出你一筹，给赏赐也是应该的。”
还真当自己是盘子菜。
沈灼兮正打算开口，景沐翎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沈二小姐是皇上亲定的禹王妃，即将成婚，她的身份自是比你一个小族公主的身份贵重。”
“再说，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你的东西二小姐的确看不上眼，也不稀罕！”
皇上看了景沐翎一眼，难得没发火责备他迟到，顺着他的话道：“禹王说话也太直白了些，顿珠公主毕竟是融羌族的公主，还是个小姑娘。”
“皇上教训的是。”景沐翎话是这么说，但并没半分歉意。
皇上不想让几人继续这个话题，问景沐翎道：“禹王知道有客远来，为何迟到这么久？”
“臣弟临出门前，眼睛突然不适，耽搁了时间，匆匆赶来时宴会已经开始，请皇上恕罪。”景沐翎起身，道。
他的眼睛太医也去看过多次，皇上心中有数不好责怪，只道：“既然是因为眼睛，也该派人说一声，省的孤和太后担心。”
“是臣弟的不是。”景沐翎说着，微微侧头朝正阳示意。
正阳赶紧拿起琴放在景沐翎手中。
景沐翎朝皇上道：“臣弟偶然得了一尊古琴，本想在今儿作为赏赐给他人，奈何眼睛无法视物，不知好赖，可否将琴交由皇上处理？”
皇上的视线在他眼睛上停留片刻后看向他手中的琴，道：“沈二小姐的舞实乃惊艳，你刚才抚琴伴奏，不如这琴，就给沈二小姐吧。”
“多谢皇上。”景沐翎将琴再度递给正阳。.七
正阳会意，捧着琴送去给了沈灼兮。
沈灼兮没想到景沐翎会为她说话，侧头朝他的方向看去。
景沐翎一身浅灰色长袍，袖口和领口滚着一圈月牙白的暗纹，衬得他面若冠玉。
俊逸的脸上原本没什么表情，但在沈灼兮看过去的时候，缓和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景沐翎和皇上你一言我一语，话题早就岔开，顿珠不好再计较身份高低，脸色沉了沉，没再说话。
多扎适时开口，道：“皇上，禹王殿下，小妹初来乍到，不知沈二小姐和禹王殿下定下婚事，言语冒失，还请皇上和王爷勿怪。”
皇上说了句不知者无罪，小孩子间的玩笑话，值不得在意。
倒是景沐翎，冷哼道：“本王从不和无知无脑的人计较，世子多虑了。”
多扎沉稳，不会和景沐翎翻脸，转而夸赞沈灼兮道：“沈二小姐从未接触过融羌族的剑舞，却能一舞惊人，的确叫人意外。”
“难怪先前在驿站，就听人提起二小姐的名头，今儿小妹输给二小姐，并不丢人。”
沈灼兮朝多扎的方向颔首，道：“世子过奖，我只是浅浅尝试，并没盖住顿珠公主锋芒的意思。”
这话看似自谦，实则是又打了顿珠的脸一次。
浅浅尝试，就能超过苦苦练习的顿珠。
顿珠绞紧双手，使劲拽着垂下来的桌布，实在是没忍住，一下将面前的桌布拽的挪了位置。
面前的茶杯和酒杯，也因为她的动作翻到，全部倾倒在她身上。
“皇后娘娘，臣女失仪。”顿珠借机起身，对皇后行礼道：“请您责罚。”
“无妨。”皇后清楚此时的顿珠心中不好受，便道：“去后边换身衣裳吧。”
“多谢娘娘。”顿珠松了口气，行礼道：“臣女先告退。”
瞧着她的背影，玉琴郡主嘁了一声，道：“瞧她那神气的样子，这儿又不是融羌族那种弹丸之地，还动辄就要赏赐人。”
“好在灼兮你厉害，一下就将她比下去，像只开屏的孔雀招摇无比，吃瘪后她知道躲了！”
“顿珠公主的舞跳得好，我也是运气。”沈灼兮微微一笑，道：“她是真本事。”
“真本事也抵不过你的天赋。”王语柔小声道：“刚才我还在想着，要是没人将她的气焰压下去，皇上那边肯定要动怒了。”
魏芷汀也跟着道：“灼兮这首剑舞，的确叫人惊艳，比起顿珠公主的多了些柔和，却又不失气势，许多人练一辈子也没这个天赋。”
几人说着，同桌的小姐们也跟着纷纷恭维夸奖。
话说的多了，沈灼兮就带着微笑，或是颔首示意，或是不说话。
景沐翎一直注意着沈灼兮这边的动静，和他一样，多扎的视线，也有意无意的落在沈灼兮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