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出自宫廷，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也有些犹豫。
为首的主乐上前几步，请示沈灼兮道：“二小姐，同样的曲目，节奏需要放慢吗？”
“当然不需要。”沈灼兮笑道：“若是要慢点，我会提前和乐师说的，尽管按照刚才给顿珠公主的来。”
乐师清楚这种节奏，一般人是不能踏点起舞，担忧之下又不好再劝，只能按照沈灼兮说的开始奏前乐。
乐声响起的那一霎，沈灼兮轻巧的踏上木桌。
“咚咚。”
随着她的动作，木桌和鞋子间，竟然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狐疑道：“乐师加了鼓点进去？”
“没有啊，还是刚才的那曲子，哪里来的什么鼓？”
“是沈二小姐踏上桌子发出的动静吧？”
“不可能，她穿着软底鞋，和咱们的鞋子大同小异，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可除了她脚下，实在是没别处有动静了。”
“不管了，先看吧，她那动作瞧着多别扭，估计也跳不好什么舞！”
奏乐开始，那些声音就被舞乐声覆盖，沈灼兮手执长剑，缓缓起舞。
每动一步，长桌子上就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和乐声相和，增了不少气势。
可偏偏她身姿轻柔，轻轻盈盈，如梁上飞燕，疾步栩栩，似疾驰掠过的雄鹰。
舞姿轻俏毫不费力，手中的长剑却气势如虹。
长剑的一端还绑着红色的丝带，并未取下，此时随着她的动作迎风舞动，二者结合，恰到好处。
出剑时带起劲风，如雷霆之势，收剑时如青波粼粼。
沈灼兮浅雾色的衣裳，不但没给她拖后腿，反而成了最好的舞衣，轻纱衬的她宛如画本子里的下凡的神女，一举一动都美如神境。
景沐翎进御花园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眼底的欣赏都快溢出来了。
没想到沈灼兮不仅会医术，诗词作画无人能比，竟然还会跳舞。
而且还是要求极高的剑舞！
步伐清脆，带出来的响动和舞势，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有全军万马的气势，大气中不失柔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灼兮身上，没有谁注意到进门的景沐翎。
景沐翎寻到前面的位置坐下，皇上这才发现他，不过比起责备景沐翎迟到，皇上更愿意欣赏完沈灼兮的剑舞。
沈灼兮越舞越快，本来的曲调已经完全跟不上，眼瞧着就要因为乐师而毁了整首舞，景沐翎接过正清怀抱的琴。
此琴本是景沐翎寻来，准备在今晚作为赏赐的，正好派上了用场。
随着琴声起，乐师松了口气，看到奏琴之人乃禹王殿下，更不敢放肆，逐渐停下了奏乐。
原本好几种乐器演奏出来的曲调，陡然只剩下琴音，却并不突兀。
琴声铮铮，颇有百万雄师之势。
沈灼兮觉得奇怪，借着跳舞的姿势朝琴声出处看了一眼。
竟然是景沐翎，他什么时候来的？
只一眼，沈灼兮就收回眼神，继续舞剑。
两人一次都没训练过，却有十足的默契，像是这般场景已经有了千百回般。
在座的人也十分诧异——景沐翎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名气，从未见过他弹琴，还是给人伴奏做配角。
更让人诧异的是，景沐翎的眼睛并未恢复，完全看不到的情况下，竟然能将琴弹成这样，实在是不简单！
琴音回荡在花园，合着沈灼兮曼妙的舞姿和脚底发出来的声响，一切美好的如一幅画般。
良久，琴音落下最后一指，沈灼兮的舞也随之结束。
皇上不由带头鼓掌，夸赞道：“沈二小姐这一曲剑舞，实在有趣，不过，孤有个疑问，你当真从未跳过舞？”
沈灼兮气息均匀，说话不急不缓：“回皇上，臣女不敢隐瞒，确实从未学过舞蹈，臣女自幼病重，才醒来不过两月。”
“这么说，你真只看了顿珠公主跳舞，就会了？”皇上的话带着难掩的惊奇。
沈灼兮缓缓点头，道：“的确如此，臣女斗胆献丑，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勿怪。”
她这一舞，总算压下去顿珠嚣张的气焰。
要知道剑舞必须经过多年训练，顿珠能有刚才的本事，绝对不是一两日能成的。
而沈灼兮才看了一曲，竟然跳的比顿珠还要好！
这种程度，结合沈灼兮的自身情况，只能称之为天赋了。
皇上让沈灼兮出面，的确有些责备景沐翎的意思，如今瞧着，他竟有些庆幸叫了沈灼兮出面。
不然堂堂东陈国，被融羌族给比了下去，才叫人贻笑大方呢。
如此一想，皇上龙颜大悦，“怎么会责怪？你做的很好，来人，将孤新得的一尊蓝田玉观音拿来。”
蓝田玉触手生润，质地温和，东陈国许久难出，尤其是皇上命人拿来的，早就雕刻成了半米高的观音，整个东陈国都只有这一尊，可见皇上看重。
皇上这个手笔，皇后自然要附和，道：“沈二小姐本事了得，叫人意外，的确该赏赐，先帝在时，曾赐本宫一套丹羽凤裙。”
“本宫视为珍宝，今儿将它赐给你，也算全了你的舞姿。”
此外，还命人加了一小箱子珠宝首饰，也算大手笔了。
沈灼兮的舞，的确叫人意外。
有人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有人是真心佩服，有人是赞叹，也有人带着掩不住的酸意：
“沈二小姐竟然看一眼，就会这么难的舞蹈，看来真是天赋！”
“要说，这二小姐还真能给人惊喜的，岁中宴上的诗词作画，现在又一舞惊人。”
“而且和禹王殿下甚是合拍，这桩姻缘也是上天注定，二小姐苦了十几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说起来，禹王殿下今儿穿的和沈二小姐也颇为默契，两人一深一浅，要站在一起肯定是一对璧人。”
“可不是，两人默契也是叫人惊讶，禹王殿下还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弹琴呢！”
“哼，运气好罢了，沈二小姐事先肯定有准备的，不然搬个桌子上去，还在鞋子上做了花样，能发出声响。”
“对啊，说什么天赋，私下肯定努力学习过，保不齐是早就知道融羌族的公主要来，勤学苦练了，才有今儿这个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