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瘫软在地，讷讷失神道：“完了，完了。”
“没完，是好事，谢府尹有请呢。”
可怜的胡商又饿又吓，几乎是被架着走：“能不能让我做个饱死鬼再上路嘛？”
“不能！赶紧的，快点。”
绝望的胡商来到府衙门口，才发现这里还有许多跟他一样经商的胡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有吃的吗？”胡商欲拉着不远的同行，诉说世道不公，顺带着讨点吃食。
“姓名、年龄、性别……”此时衙役拿着纸笔过来登记。
胡商迟疑道：“混尼，今年大概三十岁，性别你看着写。”
衙役摇摇头，嘟嚷道：“又是一个不识数的。”自己的年龄还能用大概吗？还说是商人呢。
刷刷几笔登记好后，给他一块木牌：“你往里走，有人接待。”
府衙内除了最前面的展示台，后面都放着一排排椅子。
章玉林此时已经站在展示台前，身旁的桌子上，摆满了作坊生产的产品。
“咦，你不是那个谁嘛。”胡商混尼的记忆力确实好，过目不忘，一下就认出展示台前的章玉林。
“原来是你呀，来了就是咱们的贵客，请坐。”
章玉林示意小吏，给混尼安排了前面的vvip位，给足混尼面子。
引得其他胡商纷纷侧目。
不多时，人到得差不多，章玉林清了清喉咙道：“今天请各位来，是想让大家发财的。”
这主题好，原本还在吃着瓜子，拉着家常的胡商们顿时来了精神。
现在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吸引他们的吗？
混尼赶紧咽完手里的水果，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章玉林。
“大家肯定也都知道，这段时间，运河边建立了许多作坊，生产的商品远销南洋……”
底下有一位胡商大声说道：“大人来找我们，是想让我们带货？”
瞧着这些风吹雨打的糟汉子，带货是不可能带货，会把人吓着：“不是带货，是销货。”
准确地来说，章玉林准备当供货商，将下面的胡商发展成代理经销商。
甚至考虑到有些胡商手上的金钱不充裕，章玉林答应可以免费铺货。
胡商们的算盘打得精，这样一来，赚到就是自己，赔了的话，反正是总经销商垫资铺货，一点损失没有。
大不了卷货跑路呗，天大地大，谁还能找得到，这买卖不亏。
章玉林当然也早防到这一手，主要是她的产品，本钱低得很，利润却特别高。
像玻璃制品，原材料大头是沙子，那玩意到处都是。
肥皂的销路已经打开，任谁也没有想到，价格居高不下的肥皂，原料竟然是普通植物油。
所以就算他们卷包会，章玉林也不带心痛的，她现在财大气粗得很。
大浪淘沙，她只要留下那些愿意做大、做强的胡商就行，其他人跑路就跑路，她不在乎。
“大人找我们来，是打算和蛮国做生意吗？”
“宾果，猜对了！”
要不说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活呢，一下子就直奔主题。
胡商们一听倒是挺乐意，他们和蛮国人的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蛮国没有自己的工业基础，打制兵器就算是高科技产业，接下来最有技术含量的便是做肉干、挤牛奶。
蛮国的工业几乎就是零基础，小到食盐、茶，大到布匹、铁器，统统都要从别处进口。
而这一切都要依赖于胡商的努力，没有胡商顶风冒雪地卖货，蛮国人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这便是蛮国人同意，胡商跟随军队做生意的原因。
接下来，章玉林将产品一一给大家讲解，并欢迎有志做经销商的胡商踊跃报名。
混尼很心动，但他全身上下，就剩下一个大子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下。
“有志加入我们大家庭的，交下保证金后，便能得一份大楚最新通关令。”
商人和农户不一样，商人要来回取货送货，经过的城市不少，流动性极强，正需要这份通关令。
“混尼，你的保证金交多少？”章玉林难得认识一个老熟人，主动打着招呼。
混尼尴尬极了：“那个……那个……”
他心下一横直接把一文钱，放到桌上：“我只有这么多了。”
其他胡商看了之后，哈哈大笑，这么大的生意，保证金可不会少收。
章玉林笑眯眯道：“一文钱也是钱嘛，既然有意愿，那就试试。”
当天拿到新通关令的混尼开心地回到小胡同。
“你怎么才回来？天都要黑了！”从阴暗逼仄的房间，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吓了混尼一跳。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嘛？”
“听说今天府衙内热闹得很，发生何事？”
“就是让我们经商做买卖嘛。”
一时间，屋里人不再吭声，哲布去寻了一节松枝点燃，昏黄如豆的小火苗，顿时亮起，果真角落里站了一个人。
他道：“给你一个任务，找到作坊产品的配方。”
“这我哪里能找到嘛？再说今天衙役凶神恶煞的，我还以为事发了呢。”
混尼有些后悔上了贼船，要不是当初穷得快活不下去，他怎么也不会接受自己成为一个探子。
那人听他语气似有不满之意，忙又安抚道：“这也不难，平常你注意点观察，时不时地和作坊工人聊一聊，还是能得到配方的。”
混布也不敢直接拒绝，这些人坏得很，杀人就跟杀鸡似的。
“这一两银子，你拿去周转下，现在大家都难，共同克服吧。”
混尼没有收，那人叹息着离开。
一般来说，探子的来源有四种，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外交官是明着搜情报外。
剩下三种，商、文、道，都得借用一个身份保持低调。
商便是指商人，因商人的身份模糊，还有时不时地来往各地，正是有心人发展探子的首选。
文，那便是失意文人，不怕探子会打架，就怕探子有文化，这些人的力量太大，也是探子主攻的方向。
最后一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僧道等出家人，他们经常出入权贵之家，时常能掌握第一道资料。
“一两银子就要我卖命，想得挺美嘛，你个臭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