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体力行的哄劝之下,小孩好像高兴一点了。
林云雅决定将哄劝贯彻到底,第二天下午,没有提前告知他,早早就开车到了学校门口。
接通电话时,闻星洲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姐姐?”
“我到学校了,车停在东南门。”
意料之外的礼物让他很满意,这一点,从他急促的呼吸和随之而来的些许懊恼就可以窥见,“我现在手边有点事走不开,你知道报告厅在哪里吗?”
“没事。”林云雅因为对面骤然变急的语速笑了,他是不是在担心?怕他现在分不开身,她就会调头就走?“不用管我,我在车里等一会儿就好。”
电话那边有人在高声叫他的名字。
“好啦。”林云雅说,“快去吧,结束给我打电话。”
闻星洲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好,你先在东南门等一下。”
挂断电话,林云雅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处理了几封比较紧急的工作邮件,再顺手翻一翻最新的行业新闻。
“请问是林小姐吗?”
林云雅应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松垮牛仔裤的小哥拘谨地站在车旁:“是洲哥叫我来接你的。”
随着声音进来的还有一杯咖啡,学校咖啡厅的logo很可爱。
“洲哥千叮万嘱的,不加糖不加奶的冰美式。”大牛微不可觉地撇了撇嘴,充分表示了对口味的嫌弃。
知道是闻星洲的同学,林云雅难免带上了几分爱屋及乌的友好,笑问道:“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外号,大牛。”
林云雅笑着双手接过咖啡杯,“谢谢你,大牛。”
下了车,跟着大牛往学校里走。
大牛替闻星洲解释道:“洲哥是主讲人,不太好提前离席。”
“星洲已经可以当讲座的主讲人了吗?”林云雅很是诧异。
大牛摇头,“确切地说,是学术交流沙龙。不过那些学生都是奔着他来的,你不知道,本科毕业就有洲哥这种水平成就的人,放眼整个学术界都很少,大神就是大神,估计大脑长得就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不服不行。和他在一个实验室,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面对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大姐姐,大牛居然莫名地产生了一点天然的亲近感,丧气地垂头承认道:“我感觉就像洲哥的腿部挂件,他能力真的太强了……”
好在他很快调整了低落的心态,摊了摊手,“可惜他是个没有什么学术执念的人,否则将来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再说他又有钱,说不定以后都不用费劲经费,不像我们天天得为钱伤透脑筋——”
话语忽然截住,大牛意识到,他可能说太多了,小心翼翼地瞄林云雅,怕她嫌他太八卦。
报告厅的圆顶在视野中逐渐放大,几十级台阶就在眼前。考虑到反正讲座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林云雅指了指报告厅前的圆形花坛,笑着提议道:“要不走一走?”
大牛傻傻点头。
“再多说一点关于星洲的事好吗?”林云雅始终带着微笑,“我很多年没有见过星洲了,对他最近的生活不太了解,想多知道一些他的事情。”
“没问题!”她的眸色很浅很亮,大牛看得有点结巴,“呃……但你突然这么问,我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林云雅笑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
大牛被漂亮姐姐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时有点发呆。
其实师姐里也有很漂亮的,但是林云雅不一样,举手投足间处处是矛盾而迷人的况味,温柔又强势,柔和又独立。总之说不清具体到底是因为哪一点,可能是气质,反正就是很不一样。
“大牛?”林云雅弯起眼睛,笑出一点月牙。
口吻丝毫没有让大牛感觉到被催促,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语言先于思考,发出了声:“报道那天我第一次见洲哥,当时我们还在讨论,说这人肯定特有钱,穿的t恤一看就巨贵巨有品。结果那衣服越看越熟悉,就是我们实验室批发的五十块一件的野外活动服嘛!被他一穿,那身高那身材一镀金,搞得像奢侈品高定一样。”
“慢慢接触多了,他吃穿住行从来不摆有钱人架子,我们吃食堂他也吃食堂,我们吃路边摊他也吃路边摊。也不知道谁最先发现的,说洲哥是有钱人,大家都半信半疑,他的气质吧,确实跟我们普通人不太一样。后来无意中发现他好多衣服贵得吓死人,他就是经常……高定配地摊货那么穿,就爱谁谁那种feel,特别不羁,特别酷。”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一般有钱人,直到后来,我们实验室有一台特别贵的老仪器,好多年了,老化得厉害,天天出故障,院里申请了好几次都没批下经费。后来洲哥听说了,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联系厂商定制了一台,捐赠给实验室了。”
大牛挺起胸膛,脸上流露出与有荣焉的自豪,“现在我们实验室,洲哥捐赠的设备都有三台了。”
林云雅听到这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闻星洲。
可是,将他从小到大的行径联系成一个有机整体来看,又似乎是那么的合理,他合该是这样,善良又不羁的人。
大牛的叙述还在继续:“他也不是想炫富,也不是故意藏着掖着不想露富,他就是……无所谓,不在乎,好像就天生对钱这个东西没什么概念。哦,对了,我们学院还有他的资助项目,困难家庭的学生都可以申请补助,本科生每人每年八千块,研究生一万二。起因是我们实验室里有个家境比较困难的师兄,你也知道,研究生工资就那么苦巴巴的一点,根本不够生活,有一天聚餐,师兄多喝了两杯,没忍住情绪,当众哭了一场。洲哥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回来就联系院领导要设立补助基金。”
或许是亲自参与过的事件,大牛说得有点哽咽,深深感叹道:“唉,反正吧,别看洲哥总是脸臭臭的,看起来很拽很不好接近的样子,其实是个挺纯粹挺善良的人。”
认知最柔软的部分被同样地触及,林云雅望着遥远的天际线,感慨地喟叹:“是啊……”
“说起来,刚才洲哥让我来接你,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洲哥着急的模样,还挺神奇的。”大牛话锋一转,八卦的小眼睛突然眨巴眨巴起来,“对了,刚才忘记问了,你是洲哥的……”
“我是他——”到了嘴边的“阿姨”被林云雅咽回去,出于自己也说不清的触动,莫名改口道:“小时候认识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