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在萧羽吼出那道军令的时候，一道军令在萧羽头顶的城门楼上响起。
紧接着，黑暗之中人头攒动，无数的人出现在城墙上、房屋后，手上都张着拉成满月状的强弓，金属箭头在柴火的照射下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同时，城门正对着的街道口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队队一手圆盾、一手利刃的女真士兵出现在了街道的那头，将本就不算很宽的街道堵的严严实实。
在这堵女真士兵组成的厚重的人墙之后，还不断的有一蓬蓬的箭矢射出，扎入到2000大顺军的阵营之中，射倒了一个又一个大顺军将士。
同时这堵人墙也在缓缓向前移动，压缩大顺军的辗转空间。
看着一名名倒下的将士，萧羽心在滴血。
随手扯过一名游击，急促的说道：
“我带人去夺城楼，你去把大帅救出来，等我拿下了城楼，你赶紧带大帅过来从城头放下去，懂了没有？”
“末将明白！”
“夺城楼！”
放开被自己抓住甲衣领口的游击，萧羽一挥战刀，带着身后的亲兵和周围的一众士卒，向着通往城楼的楼梯口，身先士卒冲杀而去。
城门的千斤闸已经放下，战乱之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打开，要出去只能从城墙上翻出去！
好在济源城的城墙不高，也就两丈多接近三丈高。
“妈的，果然都是真鞑虏，战力真尼玛的强！”
萧羽想抢夺城楼好放大帅出城、苏合台要保证城墙在自己手中不放走这条大鱼，为了各自不同的目标，双方必然爆发了一场殊死搏斗。
到处都是刀光箭影、断肢残骸，耳畔全是士卒受伤时的惨嚎声、生命流逝时的呻吟声。
从城墙上冲下来的是鞑虏的精兵悍将、扑上楼梯的也是大顺军的2000精锐，同样都是精锐，战况自然也更加血腥！
很快，楼梯上的尸体越积越高，流满了双方血沫的楼梯更是又湿又滑、泥泞不堪......
两个因素叠加，加大了仰攻的大顺军杀上城墙难度的同时，便利了守卫楼梯的鞑虏。
反正鞑虏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大顺军冲上来夺城门楼，而不是杀死多少人。
杀人的任务，有四面八方射出来的密集的箭矢完成。
组织精悍的士卒冲了好几次，都被密集的长枪捅了回来，不但徒劳无功，反倒让台阶上的尸体又厚了两层。.七
背后大顺军反击的弓箭，对被大盾护的严严实实的鞑虏伤害也极其有限，而且鞑虏还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好不容易自己打开一个缺口，转瞬间就被补上。
这仅能容四五个人并行、不过几十级的台阶，竟然成了萧羽一时无法越过的高山深壑！
眼看着身后的将士越来越少，为大帅的马车挡箭的士卒越死越多，萧羽急的充满血丝的双眼都要突出来了，却还是毫无办法！
不是自己的部下不够勇猛，而是这地势，纵有一身虎胆，也越不过这密密麻麻的长矛阵啊！
“杀啊！”
“杀鞑虏啊！”
“将军，我等为您开路，快上来啊！”
正当萧羽束手无策之时，台阶之上突然传来自己亲兵的嘶吼声，然后那密密麻麻的长矛阵后便是好一阵骚动。
只见几名插满了箭矢、盔甲破破烂烂、浑身的血迹把战衣原有的颜色都染没的悍卒，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杀穿了那道长矛阵。
正是自己派上城墙的那五十多名亲兵！
虽然满身鲜血，但萧羽还是认出来了！
那第一个杀出来的，不正是自己的亲兵队长向孟男！
跟了自己接近六年，化成灰萧羽都认得。
原本英武俊朗的向孟男，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在勉力为萧羽杀出一条血路后，身受重创、仅凭一口气强撑的向孟男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楼梯口。
咽气前头还向着萧羽的方向，怒睁的双眼仿佛在告诉萧羽：
“死而无憾！”
“杀鞑虏啊！”
萧羽挥舞着战刀，再次身先士卒的冲上了台阶。
他明白自己亲兵队长眼神中的意思，更加知道不能辜负自己亲兵流干鲜血为自己杀出来的通道。
萧羽心中也有股预感，自己派上城头的那五十多名亲兵，只怕都已经尽了忠了。
口子一撕开，被压制了好一会的大顺军精锐，心中憋着的那团火也终于有了地方释放，血勇之气澎湃而起，一时间竟然将涌上来的鞑虏杀得节节后退。
终于，不断冲杀上城墙的大顺军，在城墙上占住了一个长约三十多米长的空间。
代价则是这段城头也被双方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其中更多的还是大顺军将士的血。
血勇之气只能管一时，却弥补不了双方根本上的战力差距。
长于白山黑水和荒漠草原上的满蒙精锐，的确是个硬茬！
见到城头上站稳了一段，萧羽大喜，急忙让后面的士兵将大帅从马车中抱出。
然后一圈举着大盾的大顺军将士将张有曾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一起护送犹在昏睡中的张有曾上城墙。
萧羽紧紧的护在张有曾的身旁，生怕有支利箭从哪个空档中钻进来伤着张有曾。
从城门被断到大顺军占住一段城头，时间还不到两刻钟。
但四面受敌的大顺军，此时还站着的却不到800，且大多带伤，就连萧羽，脸上都被一支利箭带去了一块皮肉。
不断流下的血液，糊花了他胸前的明光铠。
终于，昏睡的张有曾在这群忠心耿耿的将士的护卫下登上了城头。
一起踏上城头的萧羽，余光便看到城外大营的方向同样火光冲天！
萧羽心猛的一沉。
他知道，大营也完了。
没想到鞑虏这次来了这么多人，不但城中围死了自己等人，竟然还有余力在城外也设了埋伏，等城中战火一起，便发起突袭攻进了城外的大营。
精锐已经被自己带进了城，大营中多为老弱，甚至还有不少怀庆战事中退下来的伤员。
战力低下的大营，面对虎狼一般的鞑虏八旗骑兵，下场萧羽都不忍心去想......
“算了，将大帅救出去才最重要！”
“给我顶住，你们几个跳下去，在下面接住大帅！”
萧羽重新激奋起自己的斗志，指挥着一些将士直接缒绳而下，先去城墙下面站住脚，好在下面接住一会就要放下去的大帅。
十几名勇敢的将士在腰间绑好粗绳，然后便向着黑咕隆咚的城下攀爬而下，绳索的另一端被将士们拉住缓缓放下。
三丈的高度，虽然掉下去不一定会死，断胳膊断腿却是大概率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鞑虏的冲杀越来越凶猛，两端阻拦鞑虏的将士们损失惨重，城墙上大顺军控制的范围已经不到20米，就连台阶下面，都开始有鞑虏冒头了。
城下的大顺军，全完了！
“一定要把大帅放下去！”
双眼血红的萧羽对着身旁的一名百总咬牙切齿的说道。
然后紧了紧手中的腰刀，带着身后仅剩的一百多将士，向着越压越近的鞑虏撞了过去！
“杀鞑虏啊！”
......
苏合台站在城门楼的高处，看着越来越少的大顺军，眼神中带着些尊敬，但更多的还是默然。
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可以敬重你，但不妨碍我杀了你。
“拿我的弓来。”
苏合台对着身后伸出了手。
身后的亲兵会意，急忙把苏合台惯用的强弓硬箭交到了苏合台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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