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一队骑兵狼狈的从远处追来，背后的传令小旗沾满血渍、摇摇欲坠。
“发生什么事情了？”
站在高处的常鼎，自然看到了那队从大军后方赶来的、带起一阵烟尘的传令校尉。
待亲兵将那几人带过来后，看到传令校尉残破的盔甲、随处可见的血渍，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涌起。
“启禀将军。”
“桐将军遣小的来报：北路军遭遇大股建奴骑兵突袭，数量约在六千上下；桐将军自言已做好牺牲准备，自己活着就绝不会让一骑杀至中军。”
“小的半日长驱五十余里，想来桐将军已经尽墨，请中军早做应对！”
“......”
“将军，将军？”
听完传令校尉的话，常鼎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脑袋中一片空白，直到身边的亲兵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辛苦你们了。”
“带几位校尉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回过神来的常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开始一条条的下达命令，承担起主将的责任。
多年的征战让他远比一般人坚强，即使情绪一时受到影响，也能快速的调整回正常的状态，继续指挥这几万人的大军。
但几万人生死存亡这种压力，远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传令：”
“副将萧羽领军一万，护送主帅先行、直驱潼关。”
“其余人等，和我一起就地构筑防御阵地，阻拦追兵！”
在常鼎的指挥下，浩浩荡荡的中路军分成了两支。
一支在副将萧羽的统领下，带着仍然在昏睡中的张有曾和大顺军的一应伤员再次上路，向着济源方向而去；
一支则在常鼎的亲自带领下挑了个相对易守难攻的小山头，开始在半山坡构筑防御阵地。
一马平川的地方哪有什么真正的易守难攻之地呢，这个几百米高的山头，就已经是这附近能找到的最好的倚仗了。
这座小山头也正好卡在平原的最中心，要么拿下山头去追大帅，要么冒着后路被骚扰的风险强行通过。
常鼎作为战场宿将，眼光毒辣，短短时间内便抢占了这个有利地形，安排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早就有另一支骑兵从另外一个方向赶路，直驱济源。
作为攻打怀庆城的大顺军的后路，大顺军在在济源城市放了留守兵力的，只是不多，只有不到一千人。
毕竟济源、孟县等地方刚刚被大顺军扫清，留个一千人应付些土匪散兵，已经绰绰有余。
但是！苏合台却带了足足八千的满蒙精骑。
兵分三路攻城之下，一个回合清军便爬上了本就不高的济源城墙，一番厮杀后破了城。
并且在骑兵的优势下，一个大顺军的兵丁都没有跑出，都堵在了济源城里。
此时，月亮才刚刚爬上枝头。
苏合台并没有杀光这一千大顺军，留下了两百多的俘虏，他们或是被动俘虏、或是主动投降。
并不是每个人骨头都那么硬，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苏合台知道，济源作为怀庆的后方，是怀庆方向张有曾部退兵的必经之路，一定还会有一场大战。
到时候，如果能利用好这些俘虏，来一个瓮中捉鳖的话，岂不比直接冲杀战果要大？
和大明从万历打到崇祯，几十年战争打下来，大明是越打越穷，但满清却是越打越富；而且还培养了一大批有极高素养的军事人才。
大明本来也有许多新兴的军事人才，但都被文臣杀了头。
而向着济源方向退却的萧羽，却丝毫不知道济源城已经易手，还以为清军还在后面追赶，后路有常鼎挡着万无一失呢。
紧赶慢赶，终于在戌时（19-21点），萧羽带着大军赶到了济源城下。
军中缺医少药，大帅已经大半天没醒过一次了，一直在发高烧、说胡话，病情已经耽误不得。
萧羽恨不得马上就进入济源城，找大夫为张有曾诊治，同时让张有曾好好的休息一下。
颠簸狭窄的马车，实在不是个养病的好场所。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萧羽并没有被焦急冲昏头脑。
建奴人多马快，很有可能会抄后路。
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小心驶得万年船。
所以萧羽在城外两里处停了下来，命令大军开始安营扎寨，同时派遣一队骑兵先行前往济源城探查。
济源留了一个游击镇守，那名游击名叫丁成昊，是一名参加闯军有三四年的老将了。
萧羽派遣的那队骑兵，首领正是丁成昊的老乡，济源城有没有出事，看看留守的主将换了没便知道了。
很快，派出去的那队骑兵便回来了，带回了一个让萧羽很高兴的消息：
“禀报将军。”
“小的已经探查过了，济源城还是小的老乡丁成昊在镇守，并没有什么异常。”
“丁游击还和小的说：济源城这几日除了周边建奴的探子多了些外，安然无事。知道将军前来后，让将军安心入城休整，此刻已经让人去收拾房间、准备热水和饮食了。”
“呼......”
萧羽听到属下的汇报，长舒一口气。
紧赶慢赶，总算没被抄了后路。
今晚先在这休整片刻，等到寅时（03-05点）再出发，以免路上的露水太重，加重了大帅的病情。
而且渡口就在济源，明日一早即可过河。
过了河，想来畏水的建奴就追不上自己等人了。
十月末的河南，已经算是深秋，凌晨的露水已经很伤人了，身子弱的人都会受不住，何况是重病中的大帅呢？
“2000人随我入城，其余人等继续安营扎寨，寅时再出发。”
“派队人去守住渡口，做好明日大军渡河的准备！”
“是，将军！”
传下命令后，萧羽便带着2000人，护卫着张有曾的马车往济源城方向而去。
在城门处，萧羽看到了城门楼上的丁成昊，他热情的向自己挥了挥手，同时还回头向身后一人说些什么。
光线太暗，看不清后面那人的模样，只觉得很是魁梧。
萧羽仔细想了想，并不记得丁成昊手下有这么魁梧的人。
转念一想：军中那么多人，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自己身为副将，百总以上都不敢说全认识，何况一个小兵呢？
而大帅已经在2000余人护卫下进了城了，大帅病情严重，急的不止是萧羽，还有大帅的一众亲兵。
看到一切无恙、大开的济源城们哪里还忍得住，赶紧进去找大夫为大帅诊治先。
看着大帅已经进城了，萧羽也只能跟进了城门。
大帅已经进去了，不论怎么自己也要跟上、守在一边。
同时，萧羽对着身后的几十名亲兵说道：
“上城楼去，将城门的控制权掌握在尔等手里。”
萧羽还是不放心，心中总觉得有股子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不对劲却想不明白，只能小心驶得万年船，把退路城门控制在自己手里先。
突然，萧羽听到头顶城门楼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警觉大起，右手已经搭上了腰刀的刀柄上。
“建奴！”
一声凄厉的长啸击碎了夜色的平静。
紧接着，
“砰！”
的一声响，身后城门处的千斤闸重重的落下，甚至将两个来不及进城的士卒压成了肉堆！
“呛！”
萧羽拔出了腰刀。
“护卫大帅出城！”
萧羽满心绝望。
果然还是中计了！
但这么多年的征战，很多时候他都绝望过，每次他都硬逼着自己重拾希望。
这一次也不例外！
自己死了就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大帅一定要出去！叛徒一定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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