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珺觉得不可置信。
即便金世恩真的就是皇帝的儿子，可他到底留着高丽的血，在世人眼中，他就是高丽皇子，皇帝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偏爱，就这样将常安军交给金世恩？
可仔细一想，这件事情虽然叫人震惊，却又是让人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的。
四风的胳膊虽然断了一条，但在醒来之后，他坚持要见谢殊。
“公爷，您看这个。”
四风健在的胳膊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
这令牌瞧着十分普通，但谢殊认得，这是常安军的令牌，可以调动一千名常安军。
“追杀属下等人当中有一人十分矮小，且被护的十分严密，我和王启觉得那人有些异常，接着便偷到了这面令牌。”
只是王启因此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而他为了护着王启逃离，断了一条胳膊。
四风不觉得后悔，只是有些悲痛。
“你们……”
谢殊拿着令牌，沉默片刻，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明。这些日子，你们就在府上好生养着。”
四风沉默着点头。
江兰珺将谢殊送到了二门处。
“千万小心。”江兰珺抿着唇，没有说什么让谢殊不要离开的话。
谢殊深深地看了江兰珺一眼，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珺珺，我会尽力在你生产之前……”
“别说。”
江兰珺有些害怕，就好像这话说出来，反而会回不来似的。
谢殊如江兰珺所愿，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江兰珺看着谢殊带着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茫然。
可同时，又好像没有那么令人绝望。
因着钱婆的到来，带来的消息叫他们不至于陷入被动。
此时此刻，他们虽处在明处，但是却有了转到暗处的机会。
只是需要好好谋划。
……
谢殊离开英国公府，与半路上队伍一分为二，街道两边的人群里顿时有人跟了上来，热闹的街市过去，两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队伍往不同的方向前进了。
暗中跟踪的人一阵手忙脚乱，同样分成了两拨跟了过去。
躲在暗处有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没多会儿，有一个人悄然回到人群，他拉低了帷帽，遮住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依稀可见谢殊的样子。
他悄然钻进了一条巷子，随后有人跟了上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等了许久，确定不再有人跟踪后，这人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没有戴什么帷帽，一张脸大喇喇地露着，只是脸色有些发黄，和他身上风尘仆仆的衣衫十分贴合，并不引人注意。
这人很快来到了周朝质子府的后巷。
他在后门上敲了几下，就有人开了门，将他了进去。
他一路往质子府深处走，来到了一个小院之内。
明博俭看了过来，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
“国公爷，久等了。”
来人正是谢殊。
……
在谢殊离开之后，江兰珺便有些坐卧不安。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可以做些什么。
又或者，她应该什么都不做？
思来想去，她去见了李茹。
“夫人。”瞧见江兰珺，李茹当即起身行礼。
“你想回家去吗？”
江兰珺忽然问道。
李茹面色一喜：“我可以回去了吗？”
江兰珺点头，又道：“别急着开心。这时候让你回去，并不是最好的时候，只是如今国公府有些不宁，我怕会连累到你。”
闻言，李茹的脸色就有些白了。
“你别怕。”江兰珺道：“如果你不想回去，又想离开国公府的话，也是可以的。我名下有几个庄子，可以让人送你过去，等事情过去了，你想要去哪儿都成。”
李茹有些乱。
她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可是她又真的很害怕。
最后，她咬着牙道：“烦请夫人送我去庄子。”
“好。”
江兰珺应下了。
在她离开之后没多久，就有丫鬟过来帮李茹收拾东西，当天夜里，三辆马车悄悄离开了国公府，往京城外驶去。
送走了李茹，江兰珺觉得稍稍心安了一些。
倒不是觉得李茹在府中会坏事，而是在这个时候，她希望府里留下的，都是能够信得过的人。
因着干旱，这夜里也不见丝毫云朵，天上的皎月繁星都亮得惊人。
江兰珺在庭中看了一会儿月亮和星星，又回了屋子，让白露寒露她们开始收拾行囊。
“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江兰珺抿着唇，“你们听我的就是了。”
几个丫鬟没辙，只好照办。
倒是钱婆道：“衣服收拾一些绵软的，金子多藏一些，银票什么的，用油布包好了缝在中衣的里侧，分开放，多缝一些……这些可都是老婆子我的生存之道啊，如今可都教了你们了。”
被钱婆这么一打岔，几个丫鬟啼笑皆非，江兰珺的紧张不安也因此消退了几分。
这天夜里，谢殊没有回来。
这是两人成婚以来，谢殊第一次“夜不归宿”。
江兰珺一整夜都没能睡好。
直到第二天早上，谢殊叫扶风递了一切平安的消息回来。
江兰珺松了一口气，又让几个丫鬟将昨晚上收拾的行囊放回原处去。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意识到这可能是她们夫人解压的方式，便照着办了。
这天晚上，江兰珺没有再让丫鬟们收拾行囊。
只是人却在灯前枯坐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将明，才被劝着躺了下去。
屋里是熟睡的江兰珺，屋外是焦灼的几个丫鬟。
“这样下去不行啊。”
白露压低了声音道：“别到时候公爷没出什么事情，咱们姑娘先把身子熬坏了！”
“寒露，你那儿有没有什么不伤夫人和胎儿的药？”
“好像有，等会儿我就去翻一翻。”
……
翌日，江兰珺醒来，才刚洗漱完，还没有来得及用早膳，就被几个丫鬟哄着喝下了一碗甜汤。
说是甜汤，却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倒是不难喝。
江兰珺起初不知道这甜汤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后，沉默了许久，苦笑了一声。
“让你们担心了。”
她道：“但是今日往后，我不会如此了。”
江兰珺说到做到。
这天晚上，谢殊依旧没能回来，江兰珺没有让丫鬟们收拾行囊，也没有坚持不睡，而是洗漱过后，早早地躺下了。
床幔之中，江兰珺看着床顶有些难以入睡。
但她在和自己说。
“睡，一定要睡，为了孩子，也一定要睡。”
江兰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