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架放在地上，直播间的观众只能以仰视的角度，看着蒋依依越走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到了围栏边。
她举起了两只手，扒拉住了围栏的边缘位置。
而此时，在手机拍摄不到的地方，那个穿着外卖服的人，头盔下的脸上显出了一种类似痛苦，又似欢愉的扭曲表情。
他也跟着蒋依依在动，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四五米远。
他小心翼翼，不让自己被手机镜头拍到。
“对，就是这样。”他对着头盔内侧的微型话筒说着，“爬上去，纵身一跃，你就解脱了！”
他的声音很小，嘤嘤嘤嘤，堪比蚊子叫。
“兹啦——”一个刺耳的电磁音在蒋依依的耳边炸裂开来，如同一声惊雷。
旋即，那可怕的鬼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中间夹杂着“沙沙”的杂音，魔力锐减。
蒋依依忽然不动了，像是耗光了电量的机器人。
“跳下去啊，跳下去，你就解脱了！”外卖员打扮的那个男人瞪大双眼，拧着眉，又朝着蒋依依的方向走了几步。
该死，警察的意志力这么强的么？他明明已经很靠近她了，就为了能让她更好地接受到催眠信号。她咋回事？咋还不爬上去，跳楼？
他看到蒋依依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她满脸是汗，刘海被汗湿，一缕缕贴在额头上。而她的眼，于疲惫中闪烁着微光。
不好！他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将手中那个遥控器状的东西狠狠甩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蒋依依一个猛扑，身子往一边飞去。
“砰——”她重重跌落在地，身子还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而那个遥控器，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接住了。
“可恶……”男人低吼了一声，顾不得还在直播的手机，朝蒋依依扑了过去，“你去死吧，你去死吧，贱女人！”
刚才那一下，蒋依依先是摔倒在地，而后，整个背部在地面摩擦。现在，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背部更是火烧火燎得疼。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身体却软软的，没有力气。或许，这就是被微波催眠的后遗症。
男人凶神恶煞地叫嚣着，他与蒋依依已近在咫尺。
“砰——”一声枪响，眨眼间，男人哀嚎一声，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右小臂，开始全身发颤。
“警察！”孟楠和另一名警察从消防楼道里走了出来，两人皆是荷枪实弹。
“妈的！”男人大骂一声，他不死心，抬起脚来。
“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在他的脚边开了花。
这一下，他似乎才知道害怕，身子连连后退。
孟楠已经一个饿虎扑羊，身子一跃，把他摁倒在地。
男人剧烈挣扎起来，他个头也不小了，可孟楠完全压制住了他。
“放开我，放开我！”男人大喊起来，“放开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们凭什么对我开枪，凭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可都看见了！”孟楠指着支架上的手机说，“你图谋不轨，意欲用微波发射器催眠女警员，让她坠楼而亡。这个计划失败后，你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想毁掉证据。”
男人歪过头，看了一眼手机，此时，直播间已经炸了锅。弹幕疯狂地刷了起来，火箭、游艇等礼物也是满天飞……
近一百万的观众亲眼看到警花引诱凶手现身，之后警花仿佛是中了邪，竟然一步步走往房顶的边缘，似乎马上就要坠楼了，最后却停下了脚步。接着有男警察从暗处冲出来，抓住了穿外卖服的可疑男人。
而这个外卖服男人，无疑就是用鬼声杀人的凶手。
至此，蒋依依直播抓鬼大获成功，“鬼杀”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男子无力地闭上了眼，孟楠把他的头盔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略微瘦削的人。
他五官普通，脑门很大——老人们说，这是聪明人的长相。只可惜，这份儿聪明劲儿，没用在正途上。
宋睿也赶到了，他走到蒋依依身边，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
蒋依依的情况可谓惨烈——她全身都汗湿了，小脸煞白，她的衣服，后背处的布料几乎被磨破，露出了带着血的背部肌肤。而她的手肘，腿部也带着不同程度的擦伤，瘀伤。
“依依，你……”宋睿哽咽了。从一开始，蒋依依就知道这个“钓鱼”计划的危险性，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把自己当做诱饵，引凶手现身，为此，她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
“最关键的证据保留住了！”蒋依依把遥控器——也就是微波发射器递给宋睿，“幸好接住了。”
“真是个小笨蛋。”宋睿心疼地说，“只要拿到这个，哪怕是摔坏了，我们的技术部门还可以还原的。”
“的确是他！”那边，孟楠大叫道，“舔狗4号，郭子义。哼，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字，这个人啊，我看，是不仁不义。”
“舔狗？”郭子义愤怒地吼道，“什么舔狗？啊？”
“这是你的女神，张诗语给你的备注。”孟楠说。
郭子义面目扭曲，鲜血不断地从他小臂处的枪口里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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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郭子义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小臂上的枪伤已经处理好了，打上了绷带，另一只手上打着点滴。
宋睿和孟楠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这个病房里，几乎到处都架着摄像机，窗户被封了起来，只留下几个透气的小孔；而门外，也有专人把守，端的是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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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不肯说吗？”宋睿问。
“你们问我的姓名、年龄什么的，我可都交代了。”郭子义冷冷地说，“至于你们说的什么杀人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死鸭子嘴硬，这次，你可是人赃并获，你以为，拒不交代，我们就定不了你的罪吗？”孟楠冷笑道。
现在，蒋依依还躺在同个医院的病房里呢，一想到这个，孟楠就心疼不已，同时，也愤怒不已。心疼，是心疼蒋依依；而怒火，是对着郭子义。
“舔狗4号，郭子义。”宋睿说，“好像是三十出头，一个程序员，月工资在两三万左右，直男，只会给我发红包，不会送礼物。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了，无趣得很，每次见面，都说他很爱我，非我不可，还跟我吐槽，公司的人不喜欢他，自己是怀才不遇——这些，是张诗语给你的部分评价。”
郭子义没说话，他只是闭上了眼，而眼尖的宋睿还是看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的起伏也更大了。
这是愤怒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