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菁醒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单人病房里，手背有些疼——她正在打点滴，不知名的药液从透明的输液管一路向下，流进她的血管里。
这个医院很安静，而蒋依依就坐在她的病床边。
“你醒了？”这是蒋依依说的第一句话。
李菁菁没开口，她身体不舒服，心里更是不舒坦，懒得说话。
“你感染了艾滋病毒，发烧，起红疹，是艾滋病毒在搞鬼，你知道吗？”这是蒋依依说的第二句话。
艾滋病？这三个字，像无数的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李菁菁的心房上。
她的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是啊，我得了艾滋病，我就要死了！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尽早处死我，我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处死我啊！”
“原来你知道。”蒋依依好笑地说，“不过，你只是感染了艾滋病毒，并没有得艾滋病，并不会马上就死。”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菁菁不解地看着蒋依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说，“对了，你离我远点儿，别被我传染了！”
她说着，蠕动着身体，让自己远离蒋依依。
“怎么会传染？”蒋依依笑了，“这种病，只会通过幸交、血液和母子传播。和艾滋病人正常地交谈，甚至一起吃饭，拥抱，乃至接吻，都不会被传染的。对了，这里是专门的艾滋病医院——你晕倒了，低烧不止，我们先送你去了普通医院，验了血，才知道你感染了艾滋病毒，所以就送你到了这个专门的艾滋病医院。”
“什么叫感染了艾滋病毒，没得艾滋病？”李菁菁急切地问，“得了艾滋病，不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吗？我实在没地方回，只得回了老家，但又怕这病毒传染给家里人，所以回家后，我一直躲着他们，连门都不敢出……”
“这是以讹传讹，曾经，大家很惧怕艾滋病，由此也滋生了许多谣言。可现在，社会在进步，艾滋病的相关知识也越来越普及了，大部分人都不会‘闻艾色变’了。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要死了，所以才会一心求死，嚷着要我们警察处死你吗？”蒋依依问。
李菁菁点点头，她还在哭，眼泪哗哗地流着，就像是积攒了许久瞬间决堤的洪水。她边哭边说：“你们为什么不尽快处死我，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得艾滋病的事了……”
“你似乎不太了解艾滋病的相关知识。”蒋依依科普道，“感染了艾滋病毒的人，会成为艾滋病毒的携带者，这类人，在感染初期，或许会出现一些症状，比如你，就发低烧，起了红疹。而有的人，会无缘无故地拉肚子，消瘦，或是淋巴结肿大。当然，还有一部分人会毫无症状。这之后，艾滋病毒携带者会进入病毒潜伏期，他们会像没事儿人一样，正常地生活数年的时间。”
李菁菁瞠目结舌，连声音都结巴了：“你，你没骗我吗？”
“我骗你干嘛？这些信息，在艾滋病的网站上都有公布啊。潜伏期，人们往往意识不到自己生病了，直到艾滋病毒在他们体内不断繁衍，壮大，最后，威胁他们的免疫系统，破坏他们的免疫器官，这时候，人体才会出现诸多可怕的症状——大部分是因为免疫力低下造成的。到了这个时候，这种人才会成为医学意义上的‘艾滋病人’。”
“那我还还有救吗？”李菁菁的眼中闪动着一丝亮光，仿佛是马上就要溺亡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蒋依依点点头，说道：“你现在，最多在潜伏期，只能称你是‘艾滋病毒携带者’。艾滋病毒携带者，只要按时服药，加强锻炼，再活个几十年，没问题的——现在，我国的艾滋病毒携带者，平均寿命有六七十岁呢，跟正常人差不多。”
李菁菁呆呆地望着蒋依依，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很幸运，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接下来，你只要好好服药，多锻炼身体，增加免疫力就行。”蒋依依说，“那些感染初期毫无症状，不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的人，就没你这么幸运啦，毕竟，越早服药，就能越早控制艾滋病毒在体内的肆虐，生存年限就越长。”
“药？哪儿有药？”李菁菁激动地问。
“去疾控中心领取啊，免费的。”蒋依依摇摇头，“你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我读书少。”李菁菁苦笑了下，“我很早就出去打工，供养弟弟了。”
“唉。”蒋依依说，“你是知道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想报复孙浩，所以才杀了他吗？这病，该不会是他传染给你的吧？”
“我——”李菁菁欲言又止，呆呆地看着蒋依依，忽然，她坐了起来，眼泪又滚了下来，“警察同志，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孙浩不是我杀的！真的，之前，之前我是骗你们的！我以为得了艾滋病，会很快死去，我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得艾滋病的事。想自杀又没有勇气，所以，我就说是我杀了孙浩，我只想让你们赶紧处死我！”
这一下，变成呆头鹅的人，换成了蒋依依。
李菁菁竟然反水了？这……她忽然又想起了之前，孟楠和宋睿之间的争执。是的，宋睿老早就说，李菁菁的招供有问题，让她们再审审李菁菁。没想到，他是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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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珊珊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能和自己老公孙浩在外包养的小情人坐在同一根长椅上。
这是医院检验科走廊上的长椅，周珊珊和谭娜娜之间隔了两个座位。
两个人都焦灼地望着检验科的大门。
“咋可能？”谭娜娜眼中含着两泡泪，似是难以置信，似是怨毒，“咋可能？孙浩找的，不是高级交际花么？怎么会感染艾滋病毒？不，不会的，他死前，我都没跟他睡觉，不会有事的，我不会有事的……”
“噗——”周珊珊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当初趴在人身下，赚快钱的时候，咋不知道怕？”
“你——”谭娜娜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蹦了起来，“你不也是吗？我要是感染了，你也跑不了！孙浩可说了，他每个月，也要跟你睡一两次的，免得你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
“哼，自己是泡屎，看别人都是屎。”周珊珊恨恨地说。或许，是因为恐慌，她失了平日的优雅，整个人鲜活多了：“不过，就算我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又怎么样？我继承了孙浩的大笔遗产，我有钱，可以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进行治疗，我照样能活到七老八十！你呢？”
周珊珊的脸上甚至有一抹快意：“你有什么？你要是感染了这个病毒，还有男人敢要你吗？你要是瞒着这事儿，跟人恋爱，把这病传染给了别人，别人可以告你恶意传播疾病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你好歹也是念过大学的人呢！”
谭娜娜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蒋依依站在一旁，这一妻一“妾”在吵架，可没她说话的份儿。
“吱——”检验科的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穿白大褂的大夫走了出来。
周珊珊和谭娜娜也不吵了，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站起来，冲向了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