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香火阁秩序依旧,可较往日又似乎有所不同。
凌霄处理好自己负责的账目,正巧听到附近有香火官在闲聊。
“听说了吗?咱们财神殿下已经回来了?”
“你还听说呢,我昨日就看见他回重决殿了。”
“是吗?失踪了这么久,有什么变化没有?”
“能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看着吓人。”
“唉——”闲聊的香火官们齐齐叹了口气。
“也别叹气了,听说主神将无悔之海里的听海国收做属国。咱哥几个好好表现,争取能被派到那去收香火账。”
“新地方有什么好收的……”
“你傻不傻?新地方才有新信徒,年底进账才多。”
“哦对对对。”
凌霄听到这,心里嗤笑一声,再也没兴趣听下去。谁料想那边的声音又传来:“我怎么听说那位失踪三百年的神官也在那?”
“失踪三百年的神官,迟暮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
……
此刻迟暮正在王宫某处侧殿内。
国主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机。周师幕搭着他的脉,一副憔悴的样子,眉头紧蹙着。
“周医师,如何了?”慕容轩关切问道。
自国主突然陷入昏迷不省人事,他身为听海国大王子,加之当初守城在百姓中积累了足够的威望,已经接替权利,掌管听海国了。
“回陛下,”周师幕缓声道,“不太好。”
慕容轩道:“可还有能醒的机会?”
周师幕没说话,只是摇摇头,意思是希望不大。
“那……”慕容轩沉沉叹了口气,“多谢周医师。”
周师幕垂首应是,随后离开殿内,竟是半点眼神都没给迟暮。
“迟暮神官……”慕容轩见状有些尴尬,“别往心里去。”
“无碍,”迟暮道,“我来这原也不是为了看他。”
他掏出账本,给慕容轩看了国主之前请下的心愿。
“国主日渐虚弱,想来也是跟所请愿望有关。”
“他竟用他的命。”
慕容轩笑了下,脸上再也没有刚才在周师幕面前的悲痛:“第一次这样大方啊……”
迟暮见状没说什么,只是轻声道:“还愿期较短,约莫一个月左右。陛下……择日准备后事吧。”
他说完转身离去,只留慕容轩一人与昏迷的国主留在殿内。
片刻之后,低沉声在殿内响起:“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棺木,亲手为你葬土。算是全了这些年你我之间……可笑的父子情谊。”
……
迟暮出来时,昭匀正在外等候。
见到他出来,昭匀快步迎了上去,只道:“事情办好了?”
“差不多。”迟暮道。
“怎么了?”昭匀道,“看着这么不高兴。”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迟暮抬头看了一眼宫门匾额,上面赫然写着“听海正清”四个字。
在欲望面前,人心会占几分。
“啊?什么?”
“……没什么,”迟暮道,“我只是在想,听海国未来必定兴旺昌隆。”
昭匀诧异道:“你是说被罚十年内翻倍上交香火的听海国?”
迟暮摇摇头,避开这个话题,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也行……”
昭匀想了想,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道:“刚好附近修成了新的财神殿,要不去哪?”
迟暮有些诧异,新的财神殿?这么快?
“旧庙翻新而已,”昭匀道,“但塑像……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刚修起来的新庙已经有不少人来供奉香火。迟暮看着络绎不绝的香火客,迟疑道:“听海国数百年不曾信奉神仙,怎么如今……”
“如今这么多人相信?还相信的如此虔诚?”
昭匀负着手道:“人嘛,就是这样,旁人不信我不信,旁人信了,那么我试试也无妨。这叫什么来着?趋之若鹜。”
“……这样,”迟暮道,“把趋之若鹜换成人云亦云会不会更好?”
昭匀道:“这不是重点,庙里面的塑像才是。”
他拉着迟暮走进殿内。
就见一座金光闪闪的神像坐落在中央。虽说时间紧张,但能看出工匠还是花了心思琢磨的,无论是面容还是神态都很相似,却没有真身那份冷漠。不过……
“怎会左手提对联,右手抱元宝?”迟暮忍不住笑出声,“谁出的主意?”
云淮看到非气死不可。
“说来话长,”昭匀挑了挑眉毛,得意道,“前几天我路过此地,见殿中工匠惆怅金像双手空空,不大好看,便给他们出了个小小点子。现下不是挺好看的吗?”
“你小心被他知道……”
话未说完,白术忽而出现在殿内,行至迟暮面前道:“迟暮神官,我家主神有请。”
昭匀被吓了一跳,道:“你从哪蹦出来的?”
“若是供奉主神的庙宇宫殿,我皆可自由进出。”
白术简单解释一番,随后催促迟暮道:“还请快些,主神等得急。”
“不准去!”昭匀道,“万一他再把迟暮流放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岂不是又要找很久?”
“天庭之事,还望不要插手。”
“你!”
“没事,”迟暮打断昭匀,温声道,“我去去就回,不会很久的。”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总不能让昭匀胡搅蛮缠下去。
……
白术将迟暮引至城外一处河边。正值初春时分,岸边杨柳飘了柳絮,那人素衣白裳立在树下,身影一如既往地挺拔。
“主神就在那,还请您自己过去。”
白术说完便要离开,迟暮连忙叫住他:“敢问白术神官,主神找我何事?”
既是谈论公事,又何必在这?若不是谈论公事,那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迟暮脑海一闪,蓦然想起之前,他趁云淮失忆时,驱使他端茶倒水干粗活出海的事。
不会吧不会吧。
“不知。”白术的回答让人更加怀疑。
这下迟暮慌了,拼命拉住白术的衣裳不让他走,乞求道:“白术神官,你要不就站在这,先别走。”
他怕他被云淮弄死,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