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克林首先怀疑对方是找错了人——毕竟自己和赫拉斯只是路过这座城市外乡人，而艾迪也不像是能够结识这种有权有势的贵族老爷的样子。
“我的主人诚挚地邀请你们去他庄园中做客。”黑袍青年再次重复了先前的邀请，并伸手向前方示意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搭乘这辆马车前往庄园。”
克林瞅了瞅不远处的马车，又瞟了眼前这人几下。
通过对方的言行举止，克林判断这个人的身份大概是贵族近侍之类的。
随后，克林狐疑地问道：“你没搞错？”
对方此刻略略抬头——克林发现他有着一双蜜糖色的眼睛。
他与克林对视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当然没错，尊贵的客人。”
黑袍青年彬彬有礼的举止非但没能说服克林收下这份邀请，反而让他疑心更重。
虽然克林平时愣头青了一点，但他还是有点情商的，他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
克林料定发出这个邀请的背后之人肯定没安好心，正酝酿措辞打算婉言拒绝，不料一旁的赫拉斯却开口说道：“带我们去。”
“嗯……嗯？”
克林挑起一边眉毛，抬头略带惊讶地望着赫拉斯，用眼神传达了“你是认真的吗”这句话。
但克林感觉自己似乎是高估了对方察言观色的能力，赫拉斯显然没明白这个意思。
他把右手搭在克林肩膀上，半推半拉地就带着男孩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而旁边的艾迪不明所以，只好跟上两人的步伐。
……
“为什么我们要去什么庄园上？”
克林压低声音询问着，还不忘扭头去看那个跟在他们身后的黑袍青年——对方神色如旧，依然谦逊有礼。
克林又转过头去看赫拉斯——自己先前一个问题没能得到回答，于是他提高了一点声音。
“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赫拉斯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为这个问题困扰。
他只是干脆利落地推开车门，长腿一迈，黑色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然后登上了马车。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即使克林再怎么不想承认，但赫拉斯刚刚这套动作真是潇洒极了。
“不会。上来。”
赫拉斯右手撑着门框，对着站在马车旁迟疑不定地克林发出简短的命令。
这一下倒是激起了克林的逆反心理了。
他想了想，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失踪的威廉，那自己的一系列行动都应该围绕这个目标展开。
来到市教堂姑且算是对于失踪案的调查走访，那接下来的参与弥撒和现在接受邀请去贵族老爷的庄园上做客，对找到威廉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呢？
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任何帮助。
克林这才回过味来，他发觉自己在答应赫拉斯去教堂的那一刻，似乎就陷入到了对方的摆布中。
那既然现在赫拉斯坚持要去庄园，就让他一个人去，为什么自己非要跟着对方——他和赫拉斯又不是什么连体婴儿，做什么事情都要呆在一块。
在想清楚了这一点后，克林挤眉弄眼，用夸张的表情对赫拉斯做出了一个“不”的口型。
随后，克林转头招呼艾迪，打算和他去调查一下威廉失踪当天都接触了什么人。
可就在克林迈出第一步时，他的两侧肩胛处突然传来一阵向上的拉力，随后脚下腾空。
赫拉斯探出身，就像是抱只小猫或者小狗一样，把克林硬生生地拖到了马车上。
在一阵失重感后，克林回过神来——自己这是被劫持了上来。
面对赫拉斯这种蛮不讲理的专横行为，克林当然是气愤极了。
“你！啊——”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对着眼前这个随心所欲的男人来上一顿疾风暴雨般的口头输出，用以宣泄克林对于这种□□统治的不满，却不料他的呼吸幅度太大，一不小心，牵扯到了那根断掉的肋骨。
伤处立马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克林不自觉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背后的布料被冷汗瞬间沁湿，眼前一阵晕眩。
赫拉斯见状，立刻将克林搂进怀中，并伸手帮他按住肋骨断裂处，以此来减轻男孩的疼痛。
……
克林调整了好久的呼吸，视野才逐渐变得清晰。
他的对面坐着艾迪。
窗外景色则在不断后退。
底下车轴转动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配合着悬挂在马车四角的黄金铃铛，叮叮当当，构成一种令人烦躁的声响。
他妈的！克林此刻不由在心底骂出声——最终他们还是得去那个庄园上。
出于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克林狠狠地推开横在自己身前的那条手臂。
他正准备向赫拉斯发难，眼角余光却瞟见在这辆马车里，还存在着除自己，艾迪与赫拉斯外的第四个人。
这个人也并非是一开始邀请他们的黑袍青年——而是先前在教堂布道的紫衣大主教！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这样说来，向他们发出邀请的人就是大主教——可是，这是为了什么？
此刻，克林心中滚过无数个问号。
出于一种虚无缥缈的直觉，他抬头望向身旁坐着的赫拉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
此刻，坐在主教身旁的艾迪已经彻底沉沦。
他的脸上带着迷茫的笑，痴痴地盯着大主教。
“我的孩子。”紫衣主教开口，并伸手托起艾迪的下巴，“你看起来都忘记该如何呼吸了——呼吸，孩子，呼气，吸气……”
他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都富有耐心，情真意切，看上去真的是想教会艾迪如何呼吸，但效果适得其反。
艾迪像是被人用麻绳勒住了脖子，他张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嘶嘶”的气音。
“你太紧张了——或许。”大主教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瓶并打开盖子，“喝点这个会让你感觉好受的。”
他将瓶口凑到艾迪的唇边。
克林还未来得及去阻止，艾迪就仰头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几乎是在他吞咽的那刻，艾迪便歪着脑袋，陷入到了沉睡中。
……
“艾迪，艾迪——”
眼见无法唤醒艾迪，克林将目光投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你给他喝了什么？！”他态度凶狠地向大主教发问，却在对视上那双紫色眼睛的一刻，变得茫然起来。。
“一些可以稳定情绪的东西。”
大主教向克林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此刻的他脱去了花纹繁杂的紫袍和帽子，只穿着一条剪裁简单，外形朴素的白色长袍。
这是神职人员的标准常服——平平无奇，普通至极。
可这套衣服，在大主教的身上，却让克林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想要将它撕扯下来的欲望。
克林想知道，到那个时候，这个一脸柔善，圣洁到不可侵犯的大主教会漏出怎么样的一种表情……
他会震惊吗？还是愤怒，抑或是脱下这虚伪的面具，沉沦于堕落之中。
……
黄金铃铛丁零丁零的响着，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声音。
克林如坠迷雾，方才这种亵渎的想法令克林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但与之催生的还有隐晦的刺激。
克林可以非常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错误的，不该存在的，违背道德的念头，但此刻的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就像是在教堂里第一次见到这位主教时感觉到的那样。
但这一次，念头没有消失，l克林也无法移开停留在大主教身上的目光。
……
“停下你的把戏。”
赫拉斯的声音此刻突兀地响起，冷得就像是一滴在冬日里顺着后颈滚进衣服中的冰水。
浑浑噩噩的克林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把戏，什么把戏，自己没有在玩把戏啊？
而就在他疑惑之时，赫拉斯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克林随即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耳边衣料窸窣，他被赫拉斯搂进怀中。
“看来我的魔力并没有失效。”
这是大主教的声音，他的语气轻快，不过他打算对话的对象显然不是克林。
“收起你的魔力。”赫拉斯命令到，话语中并没有什么实质威胁，却让大主教收起了笑容。
“它的名字是教朗斯。”赫拉斯不再理睬对方，只是凑到克林耳边，缓缓向他解释道：“它能通过眼神，触碰甚至是声音，让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陷入癫狂，听从它的一切命令。”
所以赫拉斯会去捂上自己的眼睛。
“那……”
克林恢复了神志，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只能感觉到赫拉斯手心的温度，而侧脸则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胸口，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抱住。”
一阵沉默。
随后，克林听到赫拉斯这样回答道：“我不喜欢你这么看着它。”
这是什么意思？克林瞪大了眼睛。
睫毛划过赫拉斯的手心，给他带了一种搔痒的感觉。
随即，男孩便开始挣扎起来，想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
只不过，他的努力全被赫拉斯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