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书瑶同胡春芝坐在她们常来的咖啡馆里，窗外狂风肆虐，她们选择出来的这天气实在糟糕透了，阴云密布的天空让人心情格外的压抑。两人沉默不语的坐着，萧若白的死在两人的感情中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齐书瑶看着窗外天空阴云密布，梧桐的枯叶随着狂风在空中狂舞，只留几株光秃的树干竖立在哪里，秋日萧瑟，望着街外行人微缩着身体顶风前行，给这繁华的上海滩披上一层荒凉的色彩。
“你怪我吗？”胡春芝轻语。
齐书瑶摇头“是你告诉了我他被捕的消息，我感谢你。可他死了！”
是啊，他死了，只这个结果便可抵消所有。
有些话齐书瑶说不出口，萧若白死了，一条人命，胡春芝只是顾知文的妻子，并没有参与，她知道不能牵扯去怪她，但心中终究是有了隔阂。
胡春芝低头搅动着咖啡，是啊，他死了，解释再多都是苍白无力的“书瑶，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移民去美国了，这是我第二次来向你告别了。”
第一次她们还是充满忧愁却也是满怀梦想的少女，这一次她们已是经历生活打磨的女人，都是告别，却有了不同的心境。
“你一个人吗？”
胡春芝摇头“带着儿子一起走！”
齐书瑶问道“顾知文能答应吗？”
“这是他安排的，这些年他不知杀了多少人，可他要别人的命，也有人想要他的命，这些年他如履薄冰，到如今终究觉得自身难保，不得善终，儿子跟着他是不安全的。”
种什么因的什么果，如果开始种的是恶因，怎能期待得到善果“那你多保重。”
胡春芝知道她与齐书瑶终究到此为止了“你也保重！”
胡春芝起身离去，走了两步停下转身看着齐书瑶“书瑶，命只有命可以偿还吗？”
齐书瑶凝神望着胡春芝“春芝，其实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胡春芝又一瞬的难看，是，她早就知道顾知文的计划，知道有叛徒背叛萧若白，所有的她都知道，顾知文这些年从来不会瞒她，可他们受过训练，一日是军统，终身是军统，她终究是迟疑了。
齐书瑶看胡春芝的神态便知道了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然后道“命终究只有命可以偿还”
胡春芝走了，齐书瑶不知道胡春芝何时去美国的，只自从那天后她们终其一生再也没见过面。
齐书瑶被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过年了，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刻，她和霍绍辉本是要回北平的，可这几日肚子有些不舒服，她如今孕期已五个月了，身体异常笨重，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怀的是多胞胎，霍绍辉既兴奋又很担心，便给霍老太爷去了电话，道不回北平了。
霍老爷子知道齐书瑶怀的多胞胎，隔着电话筒都能感受到他的高兴，霍家到霍绍辉这一代只他一个男丁，如今齐书瑶怀了多胞胎，正是霍家人丁兴旺之兆啊“你三姐陪着我，你们不要回来了，照顾好书瑶是你如今最要紧的事情。”
霍绍辉挂了电话打开门看到齐书瑶靠着床背发呆，笑着上前搂住她的肩膀“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齐书瑶靠在霍绍辉肩上“好多了”然后仰头看着他笑道“可是如今孩子说他们饿了。”
霍绍辉轻抚着齐书瑶鼓起的肚子，温柔道“告诉爸爸，你们想吃什么？”
“嗯，他们说想吃饺子啦。”
“等着，我去给你端饺子。”
齐书瑶道“不用啦，我要下楼去吃。”
齐母包了三鲜馅、大肉白菜两种饺子，只齐书瑶却独爱大肉白菜的。
齐母道“没想到怀孕了口味也变了，以前不是爱吃三鲜馅的饺子吗？”
齐书瑶边吃边道“猛然觉得大肉白菜的饺子很香。”
齐书瑶刚吃完饺子，便见齐书兰推门进来“哎呀，外面真是太冷了。”说着忙跑到壁炉前暖身子。
田桂花忙为她递上暖手袋“快暖暖，今年真是冷的邪乎。”
齐书兰脱掉外套，抱着暖手袋坐在壁炉前，看到餐桌上摆放的饺子“桂花姐，给我也端一碗饺子来。”
齐母把齐书兰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你这又是做什么去了，自从明轩父子俩回南洋，你就经常不着家。”
齐书兰笑道“我这不是忙吗，如今外面在打仗，航运忙碌，我不去盯着怎么行。”
“好，我不说你，你总是有理由”齐母没声好气的道。
吃过晚饭，齐父齐母回了房间，客厅中之余两姐妹，齐书瑶低声道“二姐，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放心，我终究会让别人知道，齐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齐书瑶坐在躺椅上，看着壁炉中的火苗，命只有命来还。
新年过后，广播中时常传来国民党胜利的消息，霍绍辉放下手中的报纸，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最后的疯狂，先是愚弄民众，再是愚弄自己，终究是离失败不远了。
齐书瑶感受到霍绍辉心情的起伏，劝道“自己要走进灭亡之路，谁都救不了，何必生气呢！”
霍绍辉深深叹了口气，闭眼靠在沙发上“我信仰了多年的三民主义，中山先生的理想终究毁在了这些人手里。”
“你错了，中山先生的理想在那边得到了实现，这就是一个领导人的胸襟决定了战争的成败。”
“这就是你暗中支持那边的原因？”霍绍辉问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看如今上海的物价几乎一天一个样，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这些年得益于齐书兰开的运输公司，齐书瑶和齐书兰运往那边许多物质，以前也许是为了齐书君，可这些年下来却是顺应了百姓的选择，只希望战争快点结束，百姓早日过上安稳的生活。
天气渐暖，因怀的是多胞胎，齐书瑶总觉得快生了，同霍绍辉每日提心吊胆，期待着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三月中旬齐书瑶终于发动了，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疼了一整天生下三胞胎，两男一女，女孩最小，虽是多胞胎且早产，但因孕期营养均衡，到也都身体健康。
霍绍辉第一时间给霍老爷子报平安，霍老爷子很是高兴，想要过来看望孙子，只已是高龄，几位姐姐都不让他来，霍绍辉也道“等书瑶做完月子，我们就回北平。”
“好好，那我等你们回来，给孩子起名字了吗？”霍老太爷问。
霍绍辉知道父亲的意思，笑道“还没有，等着父亲给取名字。”
霍老爷子忙道“我起了几个名字，从里面挑出三个，两个男孩叫振兴、振中，女孩叫振华如何？”
“振兴中华，好名字，好期盼，听父亲的。”
霍老爷子听到了霍绍辉的肯定，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霍绍辉把父亲为三个孩子取的名字告诉了齐书瑶，齐书瑶看着三个孩子，温柔的道“但愿他们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第二日，霍绍辉大姐、二姐来到医院看望齐书瑶，看到三个孩子都稀罕的不得了，霍家大姐对齐书瑶道“书瑶，辛苦你了，你是霍家的功臣。”
齐书瑶道“看到他们再不会觉得辛苦，生产一次才体会到父母的伟大。”
“是啊，只有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体会到父母的不易。”
霍家二姐道“老大、老二和绍辉刚出生时的模样像极了。”
“是吗？”齐书瑶好奇的看着两个孩子。
“是啊，很像，我哪里有他刚出生时的照片，过几日我拿来给你看”霍家大姐应和道。
霍家两位姐姐看了孩子后，为不打扰齐书瑶休息没多做停留便离去了。
齐书瑶在医院虽受到很好的照顾，只医院环境再好都是没有家里舒服的，三天后便被裹得密不透风回了齐宅。
齐父稀罕三个孩子，每日都不错眼的看着，三个女儿都成家生子，如今除了大女儿不在身边，他的人生也算圆满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