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骨嫁衣,红绸衬白骨,看上去就瘆人就算了。
而且那些蛇骨好像都是活的,就算用线固定在红绸上面,它们还会时不时昂着,在线里面扭动身体。
所有的蛇骨也都是两两缠绕,环着红绸嫁衣蜿蜒而上。
看蛇形都不小,至少两三米长,蛇尾部分都压在喜袍的裙摆上,正好环了裙摆无圈。
如果不是用的蛇骨,看上去就瘆人无比,其实很精致的。
可这样的嫁衣怎么穿在身上?
而且蛇骨脆,易碎,能保存得这么好,必然是用了什么术法。
“柳家的嫁衣?”我只感觉喉咙发痒,沉声道:“嫁蛟龙,这事不是过去了吗?柳家女要嫁蛇,还用蛇骨做嫁衣?不怕惹那条蛇,忌讳吗?”
不是说双十为期吗?我二十岁生日已经过了,而且嫁的那条蛟龙不就是楚湖吗?
它都跑了,柳家还送嫁衣?
柳月梦走的时候,也没说啊?
难道是柳月华又在搞事情?
她搞阴水蛇出来对付我,还不满意?
当初她自己都不想嫁蛇,现在来逼我,真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
可柳家的嫁衣,怎么会到柳月华手里?
我一时又感觉头大,不管是谁送的,这身嫁衣,这个时候出现,代表着事情还没完。
“这以蛇骨为绣,代表着,生生相交缠,白骨不相离。”明沧拎着那件嫁衣,沉眼看了看我:“是谁送来的?”
“同城跑腿。”我沉吸了口气,看着那嫁衣:“柳家……”
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直接朝明沧道:“烧了吧。”
这种阴间的东西,直接毁灭。
“你烧一个试试?凭你,还烧不了。”明沧低呵了一声,将那喜袍轻轻放下。
红绸柔软,明沧只是随意放的,还有凌乱。
可上面的蛇骨好像游动着,扯着喜袍整整齐齐的爬进了盒子里,就像刚打开盒子的模样。
然后那一个个带着空洞眼眸的蛇头,都时不时的昂一下。
这样一件嫁衣,穿在身上,得多瘆人,怪不得柳月华不肯嫁,宁愿自己找条蛇。
我想到这里,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扭头看着明沧:“柳月华原定是要嫁蛇的,可她就是条蛇,按你说的理论,一人一蛇,嫁的应该是那个柳家女啊?”
明沧却伸着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点着那些昂起的蛇头:“人与蛇,界限是什么?就像戚麟羽,你感觉他是个人,还是条蛇?”
我顿时愣了一下,总感觉遗漏了什么。
但看着明沧点着蛇头骨的嫁衣,还是沉声道:“等下我就回去,找梅姑要身寿衣,然后将这蛇骨嫁衣放在彭姐尸体上,一起烧了。”
既然我烧不了,送火葬场,高温火枪,骨头都烧化了,我就不信烧不了这蛇骨嫁衣。
“不是火的问题。”明沧冷呵了一声,将盖子盖上,沉声道:“喜袍成套,这只是外袍,还有里袍。每套都是量身定制的,你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这件,保证正合身。”
“也就是说,这件是专门为我做的?不是说每个柳家女,就这一件?”我顿时又感觉头更大了。
“柳家不穷,你看柳化川就知道了。”明沧点了点头,将喜袍盖上,沉声道:“而且,这喜袍里衬里,还有你本命的东西。比如……”
他说到这里,眯眼看了看我,沉声道:“脐带血,或是干了的脐带。你烧了外袍,光是那里衬就能拘你的魂,让你生不如死。”
“胡清颐,你对于术法所知的还是太少了。别说柳家,就是蛊寨,想要控制一个人,光是我知道的蛊虫都不下百种。”明沧点了点盒子上交缠的两条白骨蛇。
沉声道:“这白骨也不是普通的白骨,而是人左手中指的指骨。”
“你知道为什么吧?”明沧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那一节节差不多大小的白骨镶嵌而成的蛇形。
我突然感觉有些瘆人,低声道:“左手近心,而心包经走的是中指。”
读初中那会吧,有一段时间流行尾戒,银戒十几、二十块的又便宜又漂亮。
我虽然不合群,可那会过生日,同学都会送点礼物,有同学送了我一个。
我当时想显得合群就戴了,可爷爷指着我骂了一顿,说尾戒不能随便带。
然后告诉我,求婚戒指戴中指,是因为中指有心包经,求婚的时候还是相爱的,代表着心动。
而结婚戒指戴无名指,因为无名指上有三焦经,证明结婚了,就各种心焦。
他让我戴戒指,就戴中指就行,永远都是心动的感觉!
可当时他说的时候,我爸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很不好。
而我也感觉一个戒指,他能扯到经络,还这么迷信有点过了。
“阴蛇为阳骨,阳蛇为阴骨,生死相交,阴阳融汇。”明沧轻轻抚了一下,冷笑道:“一身嫁衣,倒是舍得下了功夫。”
我看着那两条蛇,一节节的指骨交缠,光是一条蛇,就得几十节指骨吧,这些指骨哪来的?
明沧冷呵了一声,将那盒子装了回去。
怪的是,好像他点过后,那些蛇骨头,没有再昂动了。
“还看吗?”明沧指了指另一个盒子,沉着脸道:“我倒是想看。”
我这会只感觉有些心悸,不由的打量着明沧。
如果柳家要送嫁衣,早在我生日前就该送,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送?
而且还正好明沧在,而我刚好拒绝了他……求欢的时候?
不是我生性多疑,而是明沧也没少套路我。
“不想看?”明沧瞥眼,看了看另一个盒子。
“看吧。”我倒是想看看,逼个婚,到底还能搞出什么。
明沧直接就将盒子拎了出来,那盒子上面倒是没有交缠的蛇形,也没有用红绸扎着。
明沧直接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玻璃瓶子,好像还泡着什么。
他一打开,就立马盖上,伸手压住盒身,转身朝我道:“这个我拿走。”
见他神色不对,我忙一手摁住。
沉声道:“明沧先生。这是送给我的,你也该让我看一眼。”
明沧双眼闪了闪,低声道:“胡清颐,有些东西,你别看。”
他双眼异瞳里,已然有着深深的怒意。
“明沧先生。”我轻吸了口气,低声道:“我这房间是临时开的,那送东西的知道我在这里,可能也知道你在这里。你说,是怎么知道的?”
明沧愣了一下,苦笑道:“所以你怀疑我?”
他慢慢的松开手,声音发哑的道:“你自己看。”
刚才已经瞥过一眼了,所以我也不担心里面有什么毒蛇。
慢慢揭开盒盖,也不敢伸手,只是低头看着那盒子里的玻璃瓶。
琥珀色的水里,好像泡着的是……
眼球?
我瞬间感觉喉咙一梗,这送东西的,也太不那个了吧,就没点正常的东西吗?
而且好像只有一只眼球,送我做什么?
难道是蛇媚眼?
我有些奇怪,干脆扯过几张纸巾,包着将玻璃瓶拿起来。
眼球在琥珀色的水里浮动了两下,我看着那扩散的瞳孔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而且小的白膜时,心头突然梗了一下。
扭头看了一眼明沧,心头突然一紧。
忙转着玻璃瓶,又看了两眼。
确定那片薄膜的位置后,这才扭头看向明沧。
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眼球是爷爷的,到北方后,空气干燥,他近两年有白内障,眼球那里就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白膜。
让他做手术,他不肯,说做了也没用,过几年就又复发了,还不如不做。
就是点眼药水,他自己又点不好,很多时候都是我帮他点的。
爷爷死的时候,都只剩一张皮了,那个东西,居然还送只眼睛给我。
我捧着那个玻璃瓶,看着明沧冷声道:“你们蛇,都这么阴毒的吗?为了逼个婚,什么都能做的吧?”
当初明沧不也是处处套路吗?
柳化川现在突然转性,想的还不是我这双蛇媚眼。
威逼,利诱!
它们就没有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