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气的脸色发白，险些没当场吐血。
她与姜荼歌接触不多，只听说她性子疏冷高傲，却不知她竟这般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她原以为今日之行没那么难，可却没料到姜荼歌愣是软硬不吃。
这样难啃的骨头，她今日怕是嚼不下了。
赵老夫人心有不甘，今日跪也跪了，脸面也算丢尽了，若是就这样回去，她还真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赵老夫人眸子一亮，顿时便有了主意。
“好，既然你执意要逼死老身，老身也不怕一死！”她目光阴鸷地瞪了姜荼歌一眼，高声喝道。声音响亮，几乎屋内屋外侍奉的婢女全都听了个清楚。
姜荼歌皱了皱眉，有些厌烦地看了赵老夫人一眼，便见她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就要向一旁的桌角撞去。
“啧。”姜荼歌不耐地咬了咬牙，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赵老夫人，顺势就推进了周嬷嬷怀里。
周嬷嬷顺顺当当接住赵老夫人，往后倒退了半步，险些没摔倒在地。
姜荼歌眸光冰冷地瞪着赵老夫人，冷笑连连道：“赵老夫人这是铁了心要坏我的名声，置我于死地呀！”
她逼近赵老夫人，在她两拳的距离停下，寒声道：“看来我今日若是不答应你，你也不会让我好过是吧？”
赵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若非你欺人太甚，我也不想这样。既然我不能好过，你也别想全身而退。”
“欺人太甚？”姜荼歌忍不住笑出了声，讽刺地看着赵老夫人，笑道：“看来赵老夫人一点都没变，合着今日做戏给我看呢？请罪倒也不必了，反正你也压根就没愧疚过。”
顿了顿，姜荼歌语气陡转，继续道：“我也不是不可以放过她，但是我有条件。”
赵老夫人眸子瞬间亮了几分，连忙道：“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能让琬音从顺天府的大牢里出来。”
“话可不要说太早。”姜荼歌意味不明地瞥了赵老夫人一眼，又走了回去，坐在上位，端了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赵老夫人也坐了回去，顺手抄起茶盏，喝了两口温茶。
“她要我的命，我虽然没死，可我也受了伤，秋心更是伤了双腿。你想让她从顺天府的大牢里出来也不是不行，我给你两个选择。”
赵老夫人直觉她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但她能松口已然是好消息，自然不敢将话给说死。
“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姜荼歌放下茶盏，缓缓道：“第一，她自断双腿，从顺天府的牢里被抬回丞相府，那这次大火的事我便不跟她计较了。第二，她三步一跪地从顺天府走回来，亲自想我与秋心磕头认罪，此事便也算过去了。”
“不行！”赵老夫人听完，便当机立断道：“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姜荼歌笑了，笑容里掺杂着一丝戾气，缓缓道：“赵老夫人说笑了，腿断了她可以和秋心一起养着。跪着回来就更简单了，不过是丢人些，怎会要她的命。”
“当然。”姜荼歌撇了撇唇，道：“赵老夫人也大可选择第三条路，让她继续待在顺天府的大牢里，说不定那日陛下忘了此事，也就将她放了吧。”
言罢，姜荼歌垂眸笑了一声，看着赵老夫人铁青的面色，淡然道：“看来赵老夫人做不了决定，那您自个儿好好想想清楚，或是亲自去见一见姜琬音，看看她会如何抉择，我就不奉陪了。”
姜荼歌说完，便站起身往外走去，赵老夫人这一次没有阻拦她。因为她心里清楚，这是姜荼歌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无论她今日说了什么话来劝姜荼歌，甚至是逼她，有一件事都无法改变。她们确实有愧于姜荼歌，这一次也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可能给出选择，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如果换作是她，她都未必会有如此肚量。她一定会让仇人挫骨扬灰，无论是谁说了什么她都不会听的。可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能存了一丝理智，她的格局与心智，确实厉害，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该有的。
周嬷嬷看到赵老夫人愣神儿，而姜荼歌已经走远了，便弯低了身子，小声问道：“看来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老夫人打算如何做？”
赵老夫人看了周嬷嬷一眼，将手伸过去，周嬷嬷连忙将她扶起来，便听赵老夫人道：“走吧，去一趟顺天府的大牢。”
周嬷嬷皱了皱眉头，迟疑道：“老夫人您现在的身子骨也不好，牢房又是污秽之地，您怎能亲自去呢？若是有什么话想要跟表小姐说的，或是带什么东西过去，让老奴去便是，何须您亲自跑一趟？”
赵老夫人的身子骨打从赵寒彻被废后便出了些问题，这些时日更是每况愈下。可为了大夫人的事，她一直在强撑着，今日来姜府时特意喝了药，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可也只有贴身侍奉赵老夫人的周嬷嬷才晓得，赵老夫人的身子骨亏损到什么程度了。只怕也没比大夫人赵氏好到哪里去。
若是姜琬音再出个什么事，周嬷嬷便真怕赵老夫人与大夫人都撑不住了。
若非如此，赵老夫人今日怎的也不会来这一趟，甚至都给姜荼歌跪下了。
赵老夫人摇了摇头，满眼俱是疲惫，叹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若是你去，琬音这孩子恐怕不会听的。”
她了解这个外孙女的脾性，今日姜荼歌给出的选择，她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可越是在顺天府待久了，无论是对她的名声还是对案件都不是一桩好事。
周嬷嬷担忧地看了赵老夫人一眼，迟疑道：“可您这身子……”
“无妨。”赵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周嬷嬷不必多言：“人总得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以前还有我替她们撑着扛着，可如今我这身子骨怕是活不过今年隆冬了，也是该让琬音长长记性。记得今日的折辱，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能成长。才不会像个傻子一般，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