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几乎就要妥协了，大夫人察觉不对，连忙瞪了金嬷嬷一眼，眼神中隐隐透着警告之意。
金嬷嬷浑身一颤，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颤抖了一下，浑身冷了下来，灵台忽然清明。方才的纠结挣扎，一瞬间被击碎。
如果她现在敢出卖大夫人，她敢肯定，大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亲眷。无论她跟了大夫人多少年，大夫人都绝对做的出来。大夫人的眼中从来容不得沙子，更何况是背叛她的奴婢，她绝不会饶了她。
她已经到了这个年岁，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可她的孙儿才两岁。若不是大夫人允诺她，只要她肯做这件事，等此事完成之后，便让她儿子脱离奴籍，给他们买一套小院，还他们自由，她也不必如此。
她跟了大夫人太久了，久到她太清楚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此事顺利完成，大夫人会把答应她的事完成，但未必会留她一命。可若是不仅完不成大夫人交代的事，还出卖大夫人，那就会给她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金嬷嬷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选择了缄默。
姜荼歌沉默了片刻，放弃了说服金嬷嬷。更何况金嬷嬷在这个时候放弃了自个儿的命，也要让大夫人置身事外，忠心撇开不谈，对大夫人的忌惮可谓是根深蒂固。就连姜荼歌都不得不感叹，金嬷嬷的确是个明白人。若是她被云巧拆穿时，将责任推给她或者大夫人，她们任何一个最后胜利的人，都不会放过她。金嬷嬷就是活的太明白了，所以才放弃了她给的条件，宁愿缄口不言，甚至是等死。
“眼下金嬷嬷招认，说下毒谋害大夫人以及嫁祸与我之事，皆是她一人所为，云巧作证这砒霜确实是金嬷嬷刻意想要用来陷害我的——”姜荼歌说到这儿，话音稍滞，眼神转到林申身上，微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眼中流转着丝丝戾气，冷冷道：“那我想问一问这位林大夫，你说是我向你购买了砒霜，并且还偷了我的金钗做证据，如今她二人的证词与你又对不上，你做何解释？”
林申哪里想到会有这种反转，他来之前都以为大夫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眼下看来，分明就是一事起意，思虑并不周全。而这位传闻中的姜大小姐，又十分敏锐犀利，性格也破有几分咄咄逼人，他如今仿佛被逼在独木桥上，进退两难。
正当林申想着怎么开口才能将此事圆回来，又不至于引起这位姜大小姐的怀疑时。忽然一阵疾步的脚步声，自回廊上传来。
姜荼歌倏然抬眸，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倏然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七沉神色冷俊地从回廊走下来，快步走到人群中，姜荼歌看了他一眼，七沉点了点头。
姜荼歌心中憋闷地一口气，顿时舒缓了下来，眼底那一丝绷紧地情绪，骤然断开。她的眸子又恢复了一片清冷通透，宛如一汪深渊，幽暗冰冷。
她一言不发地走到人群前，七沉伸手递给了她一个东西，姜荼歌接过，然后回过身来，走回到林申的身旁，将手中的东西丢给了他。
那东西丢到林申的身上，林申低头一看，忽然便愣住了，随即神情变得很激动。
他伸手捡起那东西，拿在手心里反复翻看，神色越来越激动。
他摊开手，掌心里静静躺这一块儿雕刻精致的长命锁，他低头突然将头埋进掌心中，静默了片刻。他抬头，眼眸深深的看向姜荼歌。
姜荼歌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半个时辰前，姜荼歌得知大夫人想要用下毒的伎俩构陷自己时，便考虑到了这个可能。她虽然不知道这事情一环环中，大夫人会派谁去做，但这事情并不难查。大夫人定然是临时起意，见她与父亲争执，便想让她彻底得罪父亲，让父亲将她逐出府去。所以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密谋已久，定然是大夫人突然想到，着手去做的。所以这件事情不可能做的周详缜密，定然到处都是破绽，只要遣人去查，定然能查到蛛丝马迹。
更何况大夫人那几个手段，她早就知道，无非就是用人命来威胁，让人替她卖命罢了。像威逼利诱这种手段，虽可让人为她卖命，但那人未必不会反她。但用他们的家人相要挟，几乎就有九成的把握拿捏他们。
所以在动身前往前厅时，姜荼歌特意吩咐七沉盯着，只要大夫人将证人带出来，便让七沉去将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
七沉果真没令她失望。
而七余那边，也做的很好，有春如在，大夫人想要反口污蔑她，便有些牵强了。
大夫人没有见过林申的家人，自然不知道那个长命锁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林申对看到它之后情绪激动是为何，但她心里总隐隐坠着一丝不安，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林申心里却很清楚，这个长命锁是他孙儿的。姜荼歌既然能把这个东西给他，就说明现在他的家人现在已经不在大夫人的手里，而在姜荼歌的手中。如果他再继续帮着大夫人构陷这位姜大小姐，他不知道等待他家人命运的会是什么。
即便今日帮着大夫人坐实了这位大小姐确实有下毒害人的嫌疑。可纵然那样，这位大小姐顶多名誉扫地，没有人敢拿她怎么样。而她的家世背景如何，整个离京城没有人不知道。得罪了她，就等于跟半个离京城的达官显贵作对，即便是大夫人真赢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而他事成之后的下场——
林申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了一股恐惧感。
“你想好了吗？”
突然一道清越的嗓音自他耳畔传来，便如同一声雷炸响起，瞬间激地林申睁开了眼，看向姜荼歌。
姜荼歌见林申盯着自己，她深色冷淡，没有丝毫情绪，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问道：“林大夫，你想好怎么开口了吗？”
“想，想好了。”林申颤抖着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