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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第 1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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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阳光很暖,此时已经在四月,快临了夏日,但被沉烨握在掌心的手却仍旧冰冷万分,甚至比往昔还要凉上一点。

    沉烨抱着江岁寒在亭中一角坐下,任由阳光如金缎一般罩了他和江岁寒的全身,却又很小心地避开了怀中人的双目。

    “他和你说什么了?师尊?”

    江岁寒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他闭着眼靠在沉烨的肩上没有讲话,手指软软搭在男人掌心,实则心里既酸又痛。

    那样的事情他怎么能干得出来,若是沉辞还活着……若是他还活着……

    必是要将他大切八怪拿去喂虫的。

    “师尊?”

    长睫颤了颤,江岁寒睁开眼,目中映入男人紧张的神色,他低下头和他额头相贴,赤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心和强压下的怒意。

    “他欺负你了吗?”

    似乎在沉烨的眼中,他是什么既宝贵又易碎的玉雕,只稍稍用点力就会坏了似的。

    若是以往,他当是又要气的,可此时,江岁寒平静摇了摇头,向来冷淡又疏离的仙尊主动抬手环上魔尊的脖颈,将他的头拥进怀中。

    沉烨愣住了。

    江岁寒身上的青竹药香随着呼吸涌遍男人的每一寸血肉。

    “你难过吗?”他的师尊这样问他。

    在凡尘受尽欺辱时,你难过吗?

    在魔域被当成炉鼎时,你难过吗?

    在秋露涧被其他弟子欺负时,你难过吗?

    和我分开的时候,你难过吗?

    我不记得你的时候,你难过吗?

    等了我千百年的时候,你难过吗?

    江岁寒想问的问题太多,最终只化作了轻轻四个字,可这四个字又无比沉重。

    不知是不是猜出了江岁寒想问什么,向来狠厉的男人眸光柔得像是月辉凝成的纱缎,他任由江岁寒的动作,低哑的声音里是遮不住的爱意和暖意。

    “不难过的,”他说,“因为遇见了师尊啊,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尊。”

    就像寻宝路上总有坎坷和磨难,只有经过那些,他才配有将他的珍宝彻底拥入怀中的底气。

    下一刻,沉烨却猛地僵住了身型,比任何一刻都要僵硬,像是久经风霜却仍旧巍然不动的山峰迎来了难得的和风细雨。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发中,一滴一滴。

    明明只是寻常的温度,但却烫得男人手足无措了起来。

    江岁寒,落泪了。

    这个认知令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沉烨当即握着江岁寒的手臂从间隙里抬起头,眼前的一幕令他嗓子发紧,连声音都是仓皇无措。

    “师,师尊……”

    “我没事的,没事的,你看……”

    话音戛然而止。

    浅茶色眸子浸在半汪水里,长睫被水意粘得黏腻,仙人眼角晕着薄红,鼻尖和脸颊也是红的,不仅全无半点往日里清冷正经的板正,还像是被欺负狠了,才流露出此般脆弱的模样来。

    但沉烨心里隐隐清楚,江岁寒的泪是为他而落,又说不准,这是他师尊第一次落泪。

    这个念头犹如生命力极强的春种,不由分说在他心中扎根抽芽,无需水土艳阳,就开出了这世上最绚丽的花来。

    沉烨僵愣在那里,连手指都不知怎么摆放,但心中却又是极其狂喜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种江岁寒真正属于了他的感觉。

    将人拥进怀中,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颌安抚性地蹭了蹭怀中人的发顶,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给江岁寒梳理情绪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怀中的身体忽而一僵,似是在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这个行径确实丢脸。

    江岁寒面上的红意从眼角鼻尖开始慢慢扩散,像是彻底洇透了薄薄一层皮肤,好似戳碰一下就能沁出绝美的胭脂色来。

    太丢脸了,他怎么就,怎么就被心疼哭了呢……

    名为窘迫的情绪在仙人心底下蔓延,呼吸间尽是混着清冽气息的安宁。

    紧紧扯着衣料的细白指骨蜷起又松,他垂着眼,长睫上的泪意如数被男人胸前的锦缎布料吸去,好似同时也将他那些不知名的情绪一并都吸走了。

    谁也没有说话,仿若方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江岁寒自己片刻的幻觉。

    沉烨把缓和的时间留给江岁寒。

    尽管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但紧紧拥在江岁寒腰上的手,耳边轻缓的呼吸,还有男人胸膛里沉稳的心跳,都在向江岁寒昭示着他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寂静,江岁寒抬起眼朝那端扫了一眼,又当即坐正了身子。

    经过方才一段时间的缓和,他的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眼角还晕着几分浅淡的红意。

    沉烨在听闻脚步声的一瞬间就松了力道,他知道江岁寒的性子,也不想令他为难,如今他已经得到了够多的东西。

    像是冬日里饿发疯的熊兽觅食满载而归,不仅有一整窝金色粘稠的甜腻蜜糖还有一兜子新鲜诱人的灵果。

    这是在最开始他从未想到的硕果。

    来人是钟槐,他神色匆匆,见了江岁寒和沉烨都往这端看,才大步过去,张口就道:“出事了,沈君澜的体内根本就没有源虫!”

    江岁寒一怔,是沈云昆骗他?不,不可能,如果骗他,目的是什么?

    耳边沉烨却低声笑了一声,他伸手过来,借着长袖的掩饰轻轻捏了下江岁寒的手,话虽是说给钟槐听的,但实则是对江岁寒解释。

    “别急,不过是一些小虫子断尾求生的手段罢了,”他话音一顿,又转眼看向钟槐,“你们最好直接杀了他。”

    钟槐一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这混小子身上的气息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平和温柔的多,甚至连半丝压迫感也察觉不到。

    仗着自家小师弟在旁,这狗魔尊不能将他怎么样,钟槐眯了眯眼,道:“你总得给个杀他的理由,毕竟是一条命。”

    虽然他心知命这种东西在沉烨眼中一文不值,但如今在他小师弟的眼前,想必多少也是能值点的。

    “理由?”沉烨呵了一声,又道:“没救了算不算?”

    不等钟槐继续发问,他又道:“确实他体内没查到源虫下落,但丹田处却有魔气泛滥,这不像是筋脉被废后残留的魔气,倒像是用什么法子掩去了源虫的踪迹,如果你们想万无一失,直接杀了最好。”

    沉烨的这番话不无道理,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钟槐眉心浅浅皱起。

    “他活不了了,”似乎知晓这群人顾忌在哪,沉烨并不介意再加上一把火,“如果想要解决眼下修界的噬心蛊,这个人源必死无疑,没有二法。”

    赶紧解决赶紧弄死,拖拖拉拉的,他还等着带师尊回魔域成婚,触及不可说的念头,沉烨下意识偷摸望了江岁寒一眼,心里美滋滋地冒泡。

    钟槐沉思片刻,深觉沉烨所言不无道理,如果想要解决眼下事,杀死沈君澜无疑是最快的办法。

    可是这孩子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情,他们这么做,真的能称得上是悬壶济世的仙人吗?

    “能否,”安静中,江岁寒忽然出声,他就这个问题想了又想,如果噬心蛊还没有被催动,又如沉烨所说被什么东西或是魔气所掩,那么有没有可能……

    “将它剥离出来?”

    说这句话时,他是望着沉烨的。

    钟槐眼前一亮,对啊,如果能将源蛊剥离出来,那么这个孩子也就不用丧命了。

    能吗?当然能,虽然过程困难麻烦了些,但于沉烨这位魔尊而言却是小事一桩的,虽然他主张直接弄死了事,但对上江岁寒的双目,男人喉骨一滚。

    “能,不过……”沉烨知道江岁寒想保下沈君澜的命,但他仍旧实话实说,“他伤的太重,源蛊很有可能已经和他融为一体,很有可能在取蛊中就会丧命。”

    也就是说,无论是直接还或是间接,以沈君澜如今重伤的情况,他都未必能活下去。

    “尽人事,听天命。”

    沉默片刻,江岁寒缓缓吐出这六个字。

    会客厅中。

    被钟槐找回的沉烨正用魔力一寸一寸地查探蛊虫的藏身之所,只是他面色不愉,不时从中抬起眼,扫向离他不远的江岁寒。

    江岁寒眉心一蹙,提点道:“专心。”

    目光顺势落下,无声无息的青年躺在软塌上,那十分苍白面容,瞧起来竟有几分眼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直到钟槐偷偷摸摸踱到他身旁,压低声音,江岁寒才眼皮一跳。

    “我就说那沈老畜生贼心不死,收个弟子都和你有几分相像,他怎么的,是想玩出替身戏码?还是再养一个你出来?”

    细看去,那青年的眉眼间果真同他有几分相似,再看看臭着脸心情不愉的魔尊,江岁寒罕见了流露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太过浅薄,转瞬即逝,如风中的沙砾,没被人注意半分。

    钟槐在耳边孜孜不倦地骂着沈云昆,骂着骂着竟连眼也红了,瞧那气势似是想将其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好生谴责一下,问问他们是怎么生出来个不肖子孙的。

    可江岁寒却很快察觉了异样,他心下隐隐有一丝不安。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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