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了吗？”程戚背对蔡文怡问道。
蔡文怡：“嗯。”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良久，程戚才再次开口：“之所以有大、小主攻的区分，不是教练想让谁当，谁就是大主攻，而是她足够强才能称之为大主攻。蔡文怡，我很看好你。但一个瘸腿主攻在赛场上是走不远的。防守上的差距尚且有队友能帮忙弥补，但心态上的软弱只能自己客服。”
蔡文怡无言，默默“嗯”了一声。
赛场上，随着陆琦一个机智的吊球拿下局点，冀队再次扳回一局。
两队比分2-2，比赛进入第五局。
浙队教练还是比赛开始时那副慈祥笑容的模样，仿佛被对手连扳两局并不算什么危机一样，对大家说：“不要急躁，一分一分拼，就像之前我们打的每一场那样。”
队长镇定点头，将大家聚成一圈加油鼓劲：“下一球——”
“加油！”
另一边程戚向裁判示意换人，第五局首发改为蔡文怡、陆琦，许玥，楚茗，文思思、沈绒，向文佩。
他环视站在身前的队员们，沉声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按照刚才的节奏稳扎稳打，我相信你们可以的。”
“1、2——”卫虹大声说。
众人：“加油！”
“对不起。”
在边线等候裁判检查时，蔡文怡嗫嚅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对许玥道歉。
许玥闻言望向她的侧脸，笑了一下：“没事，我理解。你也别放在心上好好打球就好。”
她鼓励道，“我们肯定可以赢的，加油！”
蔡文怡没说话，但一双眼睛明亮又坚定。
哨响，最后一局比赛开始，陆琦发球，依然是大力跳发。
浙队自由人米邱紧紧跟着空中飞舞的球追到边线附近，判断完毕果断收回伸出的手臂，“出界！”
“呼！”
裁判示意陆琦发球出界，浙队得分。
陆琦：“抱歉，我的错。”
“下一球下一球！”和陆琦换位置的楚茗和她击掌安慰道。
换轮换发，浙队接应詹巧雯发球。
郭远扶扶眼镜抬手看表。
此时比赛时间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一直在场上的陆琦、楚茗应该已经感受到疲惫了。
他在心里为众人捏了一把汗。
加油坚持住啊。
浙队的发球依然在针对刚换上场的蔡文怡。
扣球再一次被眼睁睁拦下，蔡文怡转身趁着换位间隙咬牙和许玥低声说：“先别给我了，我掩护。”
排球不是个人秀，没有她还可以有队友。
只要团队能胜利就好。
此时冀队前排剩下主攻蔡文怡、副攻沈绒、二传许玥。后排是陆琦、楚茗、文思思。
浙队教练换上发球员继续发球。
陆琦躬身双手扶膝，专注盯着对面。
“嘭！”
“有！”
陆琦蹙眉高声道，一传到位。
这一球的力度直接是詹巧雯的三倍，球飞起她还能感觉到手腕的钝痛。
许玥站在前区果断和楚茗配合后排进攻。
前排蔡文怡和沈绒佯装扣球起跳，为楚茗成功晃出一对一拦网。
浙队后排没反应过来，冀队成功得分。
程戚见状欣慰一笑。
只要意识到那个缝隙，就要有足够的耐心去填补它。
哪怕一点点改正也好。
这细微的一点一滴终究会汇聚成汪洋大海，抹平坎坷。
转眼计分器上的数字变为13-13，两队比分依然紧紧攀咬着，谁也不让谁。
轮到冀队陆琦发球。
陆琦站在发球区，脑海中正冷静思考接下来要发什么球。
虽然开场的大力跳发失败了，但她觉得今天自己的状态其实不错，体力也还充沛。
求稳，还是赌一把？
陆琦深吸一口气，心中毫不犹豫做出决定。
“嘭！”
“大力跳发！”解说员说道：“看来此前发球出界的事情并没有给她留下阴影，她依然果断出手，为冀队拿回一分。”
“好球！”
楚茗双手交叉背在头后高声叫好。
陆琦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球，再次助跑、起跳、挥臂——
“嘭——”
球落地，满场观众寂静无声。
“又一个大力跳发直接得分！”解说员也被这戏剧性的一幕震惊到了，“可以看到浙队队员也都觉得比赛结束的有些突然。虽然很遗憾没能再看到两队激烈的比拼，但还是恭喜冀队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程戚狠狠闭上眼睛，胸膛中有一股激烈的情绪挥之不去。
这是冀队最后一局比赛，至此联赛赛程全部结束。
队员们给他交出了一份远远超出他想象的满意的答卷。
联赛最后一天是颁奖典礼。典礼开始前陆琦在走廊上遇见了沽队主攻全咏芳、尹桓琪。
尽管两次对战冀队都输给对方，但双方队员、教练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因此三人见面还互相打了招呼。
“恭喜。”全咏芳笑笑说。
陆琦：“嗯，谢谢。也恭喜你们。”
“我们先过去啦，”尹桓琪挥手告别，还调皮得眨眨眼：“期待下一次对战！”
陆琦愣了一下，笑笑说：“再见。”
典礼开始。
本次联赛的最佳扣球颁给了海队接应边牧瑶，最佳发球获得者是浙队主攻冯易遥。
沽队女排再次卫冕冠军，海队女排遗憾摘银，江队女排从上届第六升到第三。
冀队从上届第八升至第四，是两届比赛名次跨度最大的，也是冀队近十几年最好的成绩。
程戚郑重接过排协主席递来的证书，两人合影留念。
颁奖结束，各队坐上大巴返程。
经过一天的长途奔波，众人终于回到省队。
队员们各自回到宿舍，程戚则变道先去办公室。他郑重把证书摆在玻璃柜中，左右调整好位置后满意一笑。
另一边，一回到寝室楚茗就迫不及待踢掉运动鞋飞奔上床，“终于回来了，舒坦！”
陆琦放下行李包洗手开始收拾，只听见桌子对面蒋怡然大大咧咧感叹：“之前比赛文怡姐忽然崩溃真的吓我一跳。”
陆琦忙碌的手顿了一下。
许玥冷静道：“她如果改不过来容易急躁的心态问题和一传不稳的毛病，很快就会被新人替代。”
啊，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严酷了。
蒋怡然小心翼翼觑了一眼许玥，呐呐问道：“呃，那个，你还在生气吗？”
应该不会吧，之前在赛场不是已经握手言和说“没关系”了吗？
许玥停下擦桌子的动作抬头微笑：“没有呢。”
明明就有！
陆琦、楚茗默默低头不说话。
许玥这个人某种程度上是一个非常严格的人。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加苛刻。她决不会允许自己因为情绪问题而影响到比赛，否则最过意不去的人就是她自己。
结果蔡文怡正中靶心。
蒋怡然眨眨眼。
所以……之前说“没事”只是因为不想影响比赛，并不是真的“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