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言缓缓点头。
模样十分乖巧。
黑眸巴巴望着她,里面存满不知缘何而起的希冀。
像是,在盼着她的回应。
“谢谢殿下,”既然他要扮小孩,江晚棠就拿他当孩子哄,她掏出一块松花糖塞到他手里:“奖励殿下一颗糖。”
手中黄橙橙的糖,松软酥香,瞧起来就很好吃。
萧瑾言用力攥紧它,眼中像是被放了把火,骤然燃起的光芒亮得灼人。
这么喜欢松子糖?江晚棠想了想,把整包糖都取出来,递过去:“喏,都给你。”
萧瑾言没有接,反倒是有些犹豫地抬手,将自己手里的松子糖送到她唇畔。
不是递给她,而是打算亲自喂她……他的手指,甚至已轻轻触到她唇畔。
江晚棠默默退后半路,垂眼看着骨相匀称,堪称完美品的修长手指,暗暗咬紧后槽牙。
他对江昀怎就这般执着?
虽说他们兄妹的容貌,当世难有出其右者,可人不能这么肤浅,比起美丽的外表,更应该注重有趣的灵魂啊!
江晚棠腹诽着,浑然忘记自己是个重度颜控的事情。
见萧瑾言一直固执地举着手,她倒也不至于为这点儿事情得罪他,张嘴把糖吃了,“吧唧吧唧”像是在啃咬萧瑾言的骨头。
朝阳殿。
除五皇子萧晋寒未曾露面,其他人皆已到齐,二皇子萧靖成似含歉意,瞥了她一眼,她未置可否,思绪有些飘远。
今天的课程是乐理,授课师傅是大司乐师白。
想起师白这个人,江晚棠就坐直身体,暗暗攥紧手指。
师白是个出色的乐师,擅辨音律擅编词曲,一双漂亮的手从来只碰乐器,却因为得罪贵人,被判充军。
那时,同样女扮男装的江晚棠同他在尸山血海中相遇,他不会杀人,但脑子极为好使,天生就是做幕后军师的料。
他步步为谋,帮助他们突破重围,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危险。
可天妒英才,白雪皑皑的冬日,他们被敌军围困在一个荒芜的山谷中,又冷又饿还遍体鳞伤。
过低的温度,再加上敌军借风送进来的迷香,使得所有人都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
他们把同伴看成了食物,撕咬身边人的血肉……然后,年轻的乐师第一次杀了人。
他冷着眼,将手中的匕首扎进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的胸膛。
江晚棠想要阻拦他,那一瞬,从来无喜无悲的乐师,红了眼睛:“将军,请让他们像个人一样死去吧!”
所有士兵,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若是清醒,怎会吃人肉?怎么可能吃同伴们的血肉?
江晚棠颤抖着收回手,于是乐师在这一瞬间,把染血的刀插入了自己胸膛。
“将军,”乐师咳着血抬眼,看向雾蒙蒙的天空:“凭你的本事,单枪匹马突出重围并不难,我们是累赘,但绝不愿拖累你……我最后再送你一程,去吧,替我们好好活着!”
声落,年轻的乐师,永远闭上了眼。
然后风向变了。
天地间再度飘起茫茫大雪。
江晚棠用冰雪把长剑冻在掌心,借着这两重掩护,背负着二十三条人命,冲了出去。
……
记忆浮现于眼前,江晚棠眸光微颤,看向门口。
一身雪衣的年轻男子,抱着一把瑶筝,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乐师身份卑贱,哪怕是被钦点为皇子们的师傅,也不能抬高他的身份,故而他进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欠身施礼。
“诸位殿下,微臣师白,负责教授你们乐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