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燕南？”
燕南回头看去，首先触及的便是男子黑色的朝服上那条彩绣的龙纹，往上看去，便是一张英俊的脸，面如皓月，眉如远山，双瞳璀璨如星子，嘴角含笑，温润如玉。
燕南一眼便认出，面前的男子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三皇子楚贞，不为其他，只因楚贞的五官与沈堂有几分相似。
燕南躬身行礼道：“正是微臣，不知王爷召唤可有吩咐？”
楚贞微微挑眉，道：“你认识本王？”
“回王爷，微臣初来京城，未曾见过王爷英姿，只是根据王爷身上的朝服分辨身份。”燕南半真半假地说着。
“原来如此。”楚贞笑着点点头，道：“素闻燕指挥使冷静睿智，果然名不虚传。”
楚江有十个儿子，三个夭折，三个未成年，三个封王，一个刚刚成年，还未有封号。大皇子楚明被燕南算计致死，京中能上朝且有封号的，也就只有三皇子楚贞和五皇子楚萧。楚贞被封为离王，楚萧被封为景王。
“王爷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燕南始终低垂着视线，楚贞完全看不清她说话时的表情。
“燕指挥使。”
身后传来叫唤，燕南转身看了过去，只见广顺从殿门口走来。
见燕南身边站着楚贞，广顺连忙行礼道：“奴才见过王爷。”
楚贞语气淡淡地说道：“免礼吧。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广顺如实答道：“回王爷，燕指挥使初来京都，人生地不熟，皇上吩咐奴才带燕指挥使去侍郎府安顿。”
“既如此，那本王便不打扰燕指挥使了。”楚贞看向燕南时，脸上又浮现笑意，一副对她十分欣赏的模样。
燕南连忙说道：“恭送王爷。”
楚贞离开，燕南直起身子，看向他的背影，平静无波的眼底漾起涟漪，只是转瞬即逝，待她回头看向广顺时，再次恢复平静，客气地说道：“有劳公公带路。”
“应该的，应该的。”他们这些人惯会察言观色，很轻易地就能看出，谁对他们是真客气，谁对他们是假仁义。
广顺在前面带路，燕南紧随其后，待他们走出大殿，走在宫道上，广顺便慢下了步子，小声问道：“燕指挥使与离王……”
虽然广顺话只说了一半，但燕南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初次见面，并无深交。”
广顺点点头，看燕南是越来越有好感，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道：“现下京中看似风平浪静，却暗潮汹涌，指挥使初来乍到，便在府中好生歇息。侍郎府虽只是三品官宅，却是这京中独一份，只因之前那位侍郎大人最爱养花逗鸟，府中各种名贵花草鸟雀都在，指挥使可以好好品鉴品鉴。”
这样的消息看似可有可无，但燕南明白这是广顺在向她示好，不过她也明白这都是建立在那张银票上的关系，若想他继续为自己办事，还得多多维系。
“公公说的是。燕某常年征战在外，落得一身伤病，如今能清闲下来，自然该好生歇息。如今倒可以学学那文人雅士，喝茶赏花，看戏听曲，岂不乐哉。”燕南和广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要说这看戏听曲，指挥使可是回来的正是时候，咱大楚有名的戏班子常春班，就在京都搭台，前几日还被请进慈安宫为太后唱戏，唱青衣的刘大家，那嗓子，那身段，简直一绝。指挥使若有空闲，不妨去听听，定然不虚此行。”广顺说到刘大家时，眼睛不由自主地迸射出光芒，可以看出他对这个人很有兴趣。
“能得公公如此夸赞，那这刘大家定当是天姿国色吧？”
广顺怔了怔，随即笑着说道：“这刘大家是男子，不过那扮相确实称得上天姿国色。”
“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公公切莫取笑与我。”
“大人常年在边关，娱乐消遣甚少，不知这些也属正常。”
“那我定要去欣赏一番，莫要让人因此笑话了去。”
“指挥使这话说的在理，在这京中，在这皇城边上，不懂打仗可以，但若是不懂这些，当真会让人笑话，日后与那些大人闲聊都插不上话。”
广顺这话虽然糙了点，却是话糙理不糙，京官再小也看不起地方官，在他们眼里，地方官就是乡巴佬、泥腿子。这些京官自视自己在天子脚下，与皇亲国戚共同生活，玩着他们玩的东西，说着他们说的话，仿佛这样自己就能高人一等。
燕南拱拱手，道：“多谢公公提点。”
“也不知怎的，咱家初见指挥使就觉得亲切，这一说话只觉得相见恨晚，若指挥使不嫌弃，咱们日后还需多亲近亲近才是。”
“公公说的是。燕南自幼父母双亡，现今已无亲无故，初见公公便觉得亲近，就像是见了亲人一般，若公公不弃，燕南便视公公为兄长，如何？”
广顺一怔，他示好燕南，只不过是因为燕南对他的态度不同于常人，还有就是那张二百两的银票，从未想过与燕南扯上关系，可如今燕南的提议让他心动。广顺自小被卖入宫中，做了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心中难免怨恨，早就跟家里没了联系，如今不过是孤身一人苟延残喘，若是朝中能有个人相互扶持，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燕南见广顺沉默，眼神暗了暗，笑着说道：“公公莫要烦恼，是燕某唐突了，就当燕某方才什么都没说。”
广顺四下看了看，轻声说道：“既然指挥使不弃，那咱家就认下你这个弟弟。不过皇上最忌讳身边人与朝中大臣亲近，平日里你我还要保持距离。”
听广顺这么说，这下换燕南怔忪了一瞬，她原本也只是话赶话的随口一说，没想到广顺竟当了真，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欢喜地说道：“燕南都听兄长的。”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但凡路上遇到的人，广顺都会耐心地为燕南介绍，有关这人的职位、性情、喜好，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都说的一清二楚，这不禁让燕南对广顺高看了几分。
燕南也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走上从军之路的事，半真半假地说给广顺听，让他感受到自己与他结交，是出自真心。
两人走出宫门，一直在外候着的方子恒连忙牵着马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大人，您回来了。”
“子恒，这位是广顺公公，快见礼。”
方子恒看向广顺，躬身行礼道：“标下见过公公。”
广顺看看方子恒，问道：“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