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远会跟他东拉西扯的说这些，也不算是出乎傅孤寒的意料之外。
毕竟事到如今，傅知远还能跟他聊什么呢？
实际上今天就不应该来相见。
属于是多此一举。
他要定傅知远的罪，人证物证他都有，那都是傅知远无可辩驳的铁证。
铁证如山，这个太子是废定了，傅知远是死是活，那要看永安帝的心意。
不过凭傅孤寒对永安帝的了解看来，傅知远就连这条命也保全不了。
见这一面，说不得节外生枝，反而生出不知多少事端来，也不会叫他高兴起来。
但是柳焕颜说，世间事，总要有始有终。
昔年她跟傅知远之间本就是个莫名其妙的开端，天家赐婚，也如同儿戏。
如今想来，那可不就是如同儿戏一般的婚约吗？
尽管经年过去，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少年模样，傅知远与她的婚约也早就不复存在，甚至于若说开始，正经论起来，都是没有过的。
但走到今天，傅知远的下场就在眼前，她还是想做个了结。
所以他才会陪着柳焕颜一同过来。
又想着，既然来了，这东宫大门已然踏入，见上一面，便也无伤大雅了。
傅知远心里是很明白的。
所以眼下若是与他说什么冤枉不冤枉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也显得十分没有骨气。
不过他说这些——
傅孤寒的脸色又难看了些。
原来在傅知远心里最深处，放不下的，还是柳焕颜。
傅孤寒嗤笑：“爱或不爱，也轮不着你来评说。你倒是真心爱慕她，她出事，离奇失踪，你又做了什么呢？我今日不是来与你打嘴仗的，这一面原本都可以不见，可想着既然来了，你是晚辈，好歹我看着你长大，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作为长辈，来送送你，算是送你最后一程吧。”
傅知远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塌：“父皇他，全都知道了？”
傅孤寒终于正眼去看他：“你当日下毒，是真的想要他死，还是仅仅为了害我？”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傅知远自己也说不上来了。
对永安帝的恨意，仇恨的种子，又是在什么时候深埋在心底的呢？
大概是母妃过身的时候吧。
人都是这样的。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没有人会愿意承认，更很难去直面的。
所以每每遇上这样的事，总是要找个人来顶了罪，以消弭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慌的。
不然午夜梦回时，又如何能够安然入睡？
当年母妃含恨而亡，是恨谁呢？
皇后总说，母妃怀胎十月生下他，是不会怪他的。
那就只能怪永安帝。
是永安帝叫他们母子骨肉分离的。
而他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是为了他自己，不得不——
真正想要永安帝死，是在这七年时间里，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
“皇叔觉得，他是个称职的父亲吗？”
傅知远的笑意是冷然的，眼底的嘲弄并不是冲着傅孤寒而去：“他是天子，可他也是我的父亲。他做过什么，皇叔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事到如今，回首往事，当着皇叔的面儿，我该认一句，是我当年的狠心，逼死了我的母妃，然则究其根本，罪魁祸首，又是谁呢？还有我这个东宫太子——”
他有些发了狠，咬紧了后槽牙，一拍桌案，如受伤的野兽一般低呵着：“他册立我为东宫，又要扶持你做摄政王，若是为了帝王权术，朝堂平衡，他也不该任由你如此做大，眼看着我势单力薄，空有一个储君的名头罢了！这些年，是他对不起我，怪不着我要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