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光寒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
“抱歉。”他拿出手机对库珀说，库珀抿唇一笑，挥手道了别。
施光寒目送着她的背影，接起电话：“喂？”
“施光寒！”
“天摸？”诧异一闪而过，他的眉头不由紧了紧，“内森又把电话借给你？”
“对。他说这个电话很安全，注册信息用的是你以前的客户。”
“你们现在关系不错。”
迟天漠不在意地答：“还行吧，天天都见，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他。再说我和自己的保镖关系好不是应该的吗？”
墓园里现在没有人了。施光寒转了个身：“那找我什么事？”
“有个好消息。”
“好消息，”真难得，施光寒瞧着艾伦的墓碑，“跟我有关？”
迟天漠纠正他：“施先生，我们是搭档。跟我有关就跟你有关。你对我的事应该感同身受。”
施光寒哼出声笑：“好，请讲。”
“这里的医生给我介绍了一个自己开实验室的神经学博士，也是位医生。他正在研制一种新药，据说对我目前的状况有帮助。”
“然后？”
“他说，呃，可以先给我试用一段时间，如果有效——”
“就让你资助他的研究。”
迟天漠大为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才跟他见了面。”
“这是种很常见的套路，‘搭档’。”施光寒的声音里只听得出平静，“他们这些独立实验室经常这么找赞助。医院里的疑难病患者通常都是他们的目标——当然，只有富人是。”
“好吧……”迟天漠的兴奋被他浇了冷水，不禁有些失望，“你是说这种是骗子？”
“不，”施光寒又让他意外地否定了，“我只是告诉你美国有很多这类私人实验室，这是他们寻求投资的手段之一。但不意味着他们没有真才实学。问题在于这类药还没有获得FDA批准，安全性未必有保证。换句话说，给你试用，你就只是他们的临床实验对象而已，对于后果他们不会负责。”
“对，他也这么和我说的，还说到时候要签一份免责协议。不过他再三保证，这个药他们研制了近十年，已经做了大量动物实验，也在一些病人身上使用过，效果都很显著。现在只是处于FDA审批的等待名单中而已，安全性还是很高的。”
施光寒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你就试试吧。”
迟天漠的欣喜直接从听筒里透出来：“你也觉得可以？”
“你不是来问我意见的，你只是想让我表示赞同。”
迟天漠顿时有点讪讪：“也不是啦……你可以坦白说出你的想法，真的。”
施光寒缓缓摇头：“我已经说了我的想法。但我不是你，我不能对你目前的状况感同身受。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目前所在的医院的医疗水平对你的病情束手无策，需要你去向一个独立实验室求助，那只能说明你的病确实不太好办。又或者他们将来可能可以找到办法，但你现在的痛苦让你无法再等待下去。对你个人而言，你更迫切地需要一个马上就能见效的治疗方法。”
“对，就是这样……”
“我知道晕眩很不好受，频繁地呕吐也是种巨大的折磨，况且你还有严重的脑外伤，所以——”施光寒说得很平淡，“你自己决定吧。你有权选择为自己消除痛苦。”
“那你能来吗？”
“去医院？”
“我和他签协议的时候，你来帮我看看那些内容。你不是律师吗？”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迟天漠的声音倒是有点紧张的，说完立刻补充，“我可以付报酬，就当我聘请你！”
施光寒勾起了嘴角：“在商言商，我可不便宜，‘搭档’。”
“没关系，你尽管开价。反正、反正……”迟天漠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圈，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太清楚施光寒的经济实力，但他知道美国的顶级律师确实都不便宜。迟天沛不是说他以前在律所的时候就很厉害了吗？现在又被特聘过来，会不会根本看不上这么小的单子？“反正”了半天，他实在找不到有自信可以吸引施光寒的砝码，踌躇半晌只好硬着头皮说：“反正SWH以后不都是你的吗？”
施光寒眉毛一撩，终于真正被逗笑了。他的笑声传到了迟天漠耳朵里。
“你是在笑吗？”迟天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有点恼怒起来。他是不是姿态摆太低，又让这个大奸臣耻笑了？
“行，既然你这么说。”但没等他给自己再找回几分面子，施光寒爽快地开口，“到时让他们把协议副本先发给我，我看过你再签。”
迟天漠松了口气：“哦。”停了一下又问，“那你到时还来吗？”
“我不能去，‘搭档’。无论是医院还是别的地方，我们都不能让人看出来我们是‘搭档’。我们应该已经有这个共识了。”施光寒再次提醒他。
“好吧……”
“还是——”
“什么？”
“你有这么想见我？”
迟天漠沉默了一会儿：“对。”
“哇喔！”施光寒的语调带着弯，“我倍感荣幸。”
迟天漠面如死灰：
“你来这里住两天试试。我现在连每天来打扫的阿姨都聊够了。她家的猫分别叫什么名字，几岁，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负责我的护士、斯考特医生、两个护工、乔纳森，对了，还有那些新来的保镖——他叫来的。哼，‘海军陆战队退役队员’是吗？看在我把你们那个小区待业青年的就业都解决了的份上，你们是该对我好一点。”
“都聊得这么深入了？”施光寒笑。
“这里就像座孤岛明白吗？不，准确地说只有我在孤岛上，他们都是自由的。我每天能见到的就这么些人。不能看手机，不能用电脑，看电视不能超过两个小时，而且为了避免情绪波动，只能看新闻和儿童频道。”
“迟夫人呢？”
“我妈来过两三次。但我和她？她除了看着我愁眉苦脸，就是一直追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没什么可聊的。”
施光寒顿了顿，忍不住好奇：“乔纳森主动跟你说的？”
“说什么？”
“新来的那些。”
“他们根本不是海军陆战队？我从他们的聊天里听出来的。”迟天漠倒没有生气，只是不太爽，“他们以为我睡了，就在外面聊天。你们那里有个什么？搏击馆是吧？”